魏国主城之外,有一名游医打扮的男子正穿梭在小镇之中,头戴帷帽,悄悄环顾四周,踏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医馆。
待走进里面,男子轻轻合上门,摘下了帷帽——
那是一张极为温润儒雅的面孔,眉宇之间透着淡淡的书卷气息,眼眸深邃平和,仿佛没有任何一件事能掀起他的波澜。
没错,他就是本已经死透了的,沈衍。
而先前青鸾看到的背影,确也是他。
那日,他悄悄地潜进魏国城内打探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混进宫里,无意间却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可他的身份不能被任何人知晓,纵使青鸾是夏儿的人,他也只能戴上面具迅速离开。
先前在珍药谷,他不慎坠落谷底,险些丢了性命。
幸而底下密密麻麻交错着的藤蔓救了他一命,但即使如此,过重的外伤让他曾失去了月余的意识。
醒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竟在一处十分隐蔽的洞穴,洞口被交缠的藤蔓包裹着,几乎不透一丝缝隙。再往外,便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四周的气息没有一丝浑浊,仿若世外桃源。
谷底本无人居住,只是他运气好,碰上了前来采药的好心人,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最重要的是,他竟因祸得福,意外发现了翎语的藏身之处!
他所在的洞穴内正开着两株翎语,散着微弱的金色光芒,在黑暗中尤为震撼,沈衍原本以为白浔是框他,直到那日亲眼所见。
他想,或许他这次遇难正是冥冥中的天意,只有真正的置死而生,才能遇见翎语。
沈衍是之后从白浔的口中才知,所有的一切竟都是萧景砚的手笔,包括那日刺杀他的刺客。
他虽侥幸活了下来,却也失去了一切——家国、亲人,他放在心上十年的小公主.....皆成了萧景砚的战俘。
说来,萧景砚那日的举动实则是帮了他。
可惜书中记载,翎语一旦摘下,只能维持七日的生命,唯有融于体内才能永久地保存,无奈之下,沈衍将翎语藏到了自己体内,以备来日之需。
而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翎语不是普通之物,永久保存必须依靠吸食宿主自身的能量来维持。
故而,他失去了一只眼睛。
沈衍苦涩一笑,心想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至少给他留了一只看得见的眼睛。
否则来日见到小公主,他还如何配得上她呢....
…
“哎!”白浔接过他手上的帷帽挂在墙上,见他思绪飘远,不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今天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衍总算回了神,眼下依旧落寞无比,平静道:“没有。”
白浔也猜到了这个结果,他叹了口气,在他肩膀上一拍:“别泄气,总能想到法子的。”
“嗯。”
白浔替沈衍倒了杯水,面露关心:“沈夫人身体可好?”
“好些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金国已败,大多数的金人都被迫逃到了附近不起眼的山庄小镇,虽说日子过得贫瘠,但好歹没日子还算安稳,就这么凑合地过了下去。
沈父沈母亦是在其中,沈衍从谷底回来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去看望了他们。
只可惜国破家亡,二老的身子骨早已不如从前,尤其是沈母,逃亡时不小心摔断了腿,如今只能依靠着轮椅行走。
好在他们从白浔口中得知沈衍还活着,总算有了点盼头。
而得知所有真相的沈衍,对萧景砚恨之入骨。
亡国之仇,夺妻之恨,家破之灾,让他几乎日夜辗转,无法入眠。
在谷底,那般的生死之际,拼命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之源——就是他一直放在心底的小公主。
他答应过她,会回来娶她,带她去看那些烟火之地,永永远远地在一起,若能再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离开小公主的身边。
如今他捡回一条命,但他却连个能见光的身份都没有。
他一直隐藏在大魏深处,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能进宫的线索。
他知道小公主现在一定很难过,他必须要陪在她的身边,他想带小公主一起回家。
“来,衍儿刚回来,先吃些东西吧。”
这时,从后门走出一名老者,手中端着一碗阳春面,还有一小碟小菜。
白父已经年近五十,鬓角开始泛白,但常年外出行医,救助一些没钱问诊的病患,沈衍也是鲜少看到他与白浔一同出现。
“辛苦了,白叔。”沈衍亲自接过。
明明眼前的这碗白面是如此的素净淡口,可如今吃着,却远远胜过那些八珍玉食。
“阿衍,小公主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话音落下,沈衍停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