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武简直不相信,这是那个傻婶子做的,他把许国平拉到自己跟前,拽着他的裤子仔细的看了看。还真别说,这针脚款式几可乱真呀,要不是看布料还真看不出来。
“婶子做衣服这么厉害?”
许国平笑了笑说道:“说实话原来我也没在意,反正就知道自己从小从鞋、鞋垫、袜子到上衣、裤子,都是她做的,没觉得有太不一样的。但是现在回想一下,虽然家里穷,但只说穿的还真没比别人差。街面上人家穿啥,只要让我妈看见,肯定能让我穿上。哪怕用旧衣裳改,也让人看不出来。”
邵武觉得很惊奇,他指了指头,问道:“婶子,会不会压根就没问题啊?”
许国平一愣,摇了摇头,他有些犹豫的说道:“我妈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平时你跟她说话也不怎么理。反正你就觉得外边发生什么事儿,她都不操心,只管忙自己手里的东西。可是,……”
是啊。许国平突然发现,他还真没怎么替他妈费过心。她自己会照顾自己,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就连许国平也让他妈收拾的干干净净。
不过很快,许国平又摇头。
“那我原来有几次受伤,回家她也没着急啊。就跟没看见一样。”
邵武笑了笑说道,“这就是婶子厉害的地方。反正她知道你死不了,或许她是相信我吧。”
许国平坐回椅子上愣愣的出神,连眼眶都有点红了。
邵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甭管是好是坏,反正现在就不错,婶子要是不想吭气儿,证明是有她自己的原因,你也不用太在意。咱还说衣服,你这裤子婶子难道是用手缝的?”
“对啊,我家又没有缝纫机。”
邵武想了想,“回头给婶子买一台缝纫机。就从你卖衣服的钱里出。要是婶子真能做衣服啊,把那新式样的衣服拿回去让她看,再给她找布料让她做。现在待业青年多了,到时候找街道上冯主任问问,有待业女青年在家里有缝纫机,会做活的,把活包给她们,可以让婶子培训她们。”
“让我妈做?”许国平有点不肯置信。
邵武说:“试试呗。反正先给婶子买一台缝纫机,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我得去找一张缝纫机票。这星期天我还得去一趟北戴河,等我回来再说吧。”
“武哥,我先把钱给你。”
“说了让你拿着当本呢,不用给了,你放好吧,这两天歇歇,等我回来了咱们再具体商量怎么做?”
两个人从面馆里出来,分手以后,各自回家,邵武边往家走,心里边琢磨。现在是什么想法都多,但是明显感觉到什么都缺。就比方说想自己做衣服,没布啊。
80年代初的确良为什么火呀?除了其他的优点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哪怕稍微贵一点,要的布票少啊。
现在個人想干点事情,不是说政策有没有的问题,而是说你连生产资料和关键的设备都凑不齐。而且还要担惊受怕。
慢慢来吧,不急不急,最起码现在身边的人没一个闲着的,大家都有事做,都没饿着肚子。
走到上一回刘光明和申亚丽两口子吵架的那个偏僻小窄胡同。又听见里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百花深处胡同,就这点不好,没什么太宽阔的空间,大家有点事情也只有这几个固定地点能够稍微避避人。
这一回邵武听见声音又停下了脚步,主要是他听见里边说话的有路强,而且还有李少平那孙子。
“嘿,路强,你这做事太不地道了,昨天赢了钱,这是准备占了便宜就跑了?”这个声音有点陌生,粗声粗气的。
路强连声解释道,“不是我要跑,而是我现在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就是想陪你们热闹热闹,也是有心无力。”
李少平的声音接口说道:“那无所谓啊,可以借呀。先打借条,借给你个50、 100的都没问题。”
路强说道:“那还是算了,我可没有借钱去打扑克牌的习惯,有钱就玩,没钱,我还是老实回家蹲着去吧。”
那个粗声粗气的声音,突然语气不善的说道:“这可由不得你。昨天赢了我们的小200块钱,又吃又喝,合着你是想光占便宜不吃亏呀,这世上哪有那样的好事?走吧,今天跟我们再去玩玩,赢了钱还是你的,你怕什么呀?”
“不行不行,我给家里人说好了,按点下班准时回家吃饭,再也不乱跑。”
胡同里响起来三四个人的哄笑声。邵武皱了皱眉头,可见路强现在被人家给围住了呀。
他听见李少平笑的最欢实,声音最高亢。“小舅,原来我小时候还叫过你小舅呢,今儿再叫一声,你可真逗啊。没想到,二十好几了,又成乖乖小学生了。你可笑死我了。”
在哄笑和戏虐之中传来了推搡和挣扎的声音。
明显是一方不愿意,一方逼着非要做。然后就听见“啪”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是路强的一声惨叫和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