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骤然驾崩,前朝并不太平。
朝中几位肱股之臣方才都守在皇帝身边,将他临终之际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都知道冷宫墙缝中有皇帝一丝血脉尚存,且在最后一刻被皇帝亲口封为太子。
但是,这样一位皇子,如何能登上大位。
几位朝臣争得面红耳赤。
曾为帝师又为首辅的谢老一直没有开口,面沉如水地看向门口。他不仅是两朝皇帝的老师,也是袁持之的伯乐。
袁持出身寒酸,被谢老慧眼识珠收为弟子,培养至今。如今,谢老正在等着袁持之将人带回来。
见到人之前,谢老并不想随意说话。
可是另外几位朝臣越吵越激烈,容不得他继续沉默。
谢老收回视线,缓缓咳嗽了两声。
其他几人立刻偃旗息鼓,朝他看过来。
“宗室中可有其他合适的人选?”谢老声音温和,目光逐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却逼得他们不敢与之对视。
静朝皇室本就子嗣艰难,就算从开国皇帝那一辈数起,宗亲中也只有两位勉强算得上血脉亲近的亲王。
一个庄王整日花天酒地,帝都第一纨绔的名号前几年才被人夺走。
一个肃王是走三步喘七声的病秧子,膝下唯一一个儿子正是夺走了庄王第一纨绔名号的后起之秀。
谢老此言一出,众人微微汗颜。
“北国虎视眈眈,如若帝都再生变故,北地边陲的百姓当如何自处?”谢老又缓缓问了一句。
语气越发的轻,却如千斤巨石砸在众人心头。
是啊,如若此时帝都生乱,北国那些穷凶极恶的蛮徒肯定会趁机生事,再起战乱。
他们一年前才被袁持之率兵重创,可不是真心屈服,只是被打怕了。如果帝都不稳,袁持之必会分身乏术,到时候北地就危险了。
一时间,殿内一片寂静,众人面露羞愧。
恰是时,袁持之将时荔带回来了。
她一路被袁持之看着,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装作懵懂,倒也符合原主一直被内监养在墙缝中的人设。
走进书房,忽然又被一众肱骨大臣盯住,时荔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众人注视下,谢老缓缓走到她面前。
时荔并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这个老者神情亲和,让人心生好感,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谢老趁机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过了很久,时荔都感觉要石化时,谢老对她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佝偻着背缓缓行礼。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一句话,便是承认了时荔储君的身份。
时荔越发惴惴,伸手想扶谢老起身,毕竟这位老者看着身子也不像太硬朗的样子。
谢老却避开了她的手,目光慈和。
他在等其他人的表态。
书房里静了静,随后余下的几位朝臣沉默,好像在思考。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众人参差不齐地开始朝时荔行礼。
从今天开始,她便是储君太子,即将登上帝位的新皇。
谢老终于起身,看着时荔惶恐苍白的脸,对她笑得很温和,好像看待自家的孙辈。
“殿下莫慌,老臣必要竭尽全力辅助殿下。”
他既然能教导两朝帝王,自然也能教导到第三位帝王。时荔现在就像一张白纸,只要他教导有方,以后一定可以肩负得起天下重责。
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旁辅佐。
时荔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经历了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她还被裹挟女扮男装,简直不能更刺激。
在一堆人和一堆事情的催促下,只能被逼着往前走。
“家人们,计划有变,准备夺冠(登基)。”
时荔到此时,还能苦中作乐地和弹幕开玩笑。
可能这一次她的遭遇真的惨到了观众们,大家自发地给她撒了一堆夜明珠。
袁持之如今统帅皇宫内外禁军,待谢老与几位辅政朝臣议妥先帝丧仪之后,亲自护送他出宫。
“老师今日劳顿,又犯了咳症,等明日学生将药方送去,老师再吃几服。”
傍晚时天降小雨,到此时仍未停歇,袁持之落后谢老半步,亲自为他撑伞。
谢老并不拒绝,看着袁持之笑了笑,“难为你一直想着。”
两人走到宫门口,就看见谢老的嫡亲孙女谢清韵撑着伞披着斗篷正在等接谢老回府。
灯笼的光照着她一身素淡,及笄的少女头上只簪了一枚雪白的银簪,再无其他装饰。
“祖父,我来接你。”谢清韵朝前一步为谢老撑伞,也对袁持之点了点头。
如果时荔在此,就会想起来,历史上袁持之后来娶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