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间内,长时间的写作让范宁眼睛有些酸痛。
“咚咚咚。”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他双手捧脸,指尖按摩着眼眶,平静回应道:“门没锁,请进。”
“范宁先生,早上好。”少女温婉柔和的声音响起。
范宁移开遮挡眼睛的手,看到了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罗伊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罗伊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呢?”范宁回应以笑意。
少女落座对面沙发,双腿叠放,落落大方地开口:“罗伊来找您聊聊天呀,不可以吗?”
“不不,不是问这个。”范宁嘴角弧度更加扬起,“我是说,来的为什么是你,而不是赫胥黎先生或者另外那两位先生。”
少女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和赫胥黎叔叔通了电话后,我个人提出了建议,也得到了代表授权。因为罗伊觉得,自己同您的私人关系相对更亲密一些,范宁先生有这么觉得过吗?”
“这么说也没问题吧。“范宁执起桌面上的纯银雕花执壶,“昨天面对那三个中老年绅士简直就是精神污染,影响作曲灵感的那种…要这么去比较的话,我还是更喜欢和罗伊小姐聊天的感觉。”
他倒出了半杯咖啡,然后微微起身,把饰有瓦楞纹的精致小杯递给罗伊。
“小心烫到。”
罗伊接过,轻声道谢,然后问道:“这里的条件不算怠慢吧?”
“利于静心创作,尤其是和警安局比的话,算的上是豪华环境,怎么,罗伊小姐准备陪我在这里待着?”范宁的表情有一丝戏谑。
“您好像经常去警安局的样子。”少女玩笑似地回应道。
她抿了一口咖啡:“罗伊今天过来,第一是准备接您离开,不是帮助,是礼节性迎接的意思,因为您本来就可以自行出门。”
“哦?”范宁转了一下手中的钢笔。
“范宁先生,您昨天怎么不告知一下教授们,关于您和指引学派的情况呢?”
罗伊其实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范宁就选择这么待了一个晚上。
“范宁先生的地位至少和博洛尼亚学派会员等同,即和圣莱尼亚大学权力核心的那十多名派驻有知者在一个层级,而非师生关系……”她心中思考着。
“让我数数啊,在此之前我跟他们有解释过什么。”范宁做出回忆状,“嗯...为什么洛林教授会找上我,为什么我中途离场,为什么我和琼一直在一起,为什么我不报警...都没用啊。罗伊小姐,我连喝口水都是别有用心,实在是没有兴趣和他们聊更深入的话题...”
他最后笑着连连摇头:“更让人迷惑的是,法比安院长最后表示,可以延迟将我移交至特巡厅的时间,只要配合交出文献……这就如同用一把假枪去抢劫一箱假钞般离谱……”
罗伊低下头,轻轻用手拉平衣裙的皱折,让它覆住膝盖:“我认为博洛尼亚学派最近的做法的确有一些问题。”
范宁瞥了一眼她深蓝色的眼眸,等着她继续。
“系列事件发生后,只顾着自行调查,忽略通报和人文关怀;对待安东教授和洛林教授去世,态度不够公平;与当事人的接触过于生硬强势,又忽略了学校自身管理的缺陷...总的来说,对外人太严格,对自己太宽容。”罗伊一条条给予评价。
“她真的很会解读并安抚对方的情绪啊...面临我的指责也不反驳和争辩,总结出的核心意思和我内心的印象一模一样,我心中浮现的词语正是他们‘宽于律己,严于待人’。”
范宁心中暗自闪过这番评价,不过他很清楚对方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和目的。
他笑着摇了摇头:“罗伊小姐,如果我是你,是作为校方利益相关的你,我不会这般自我批评,这样有违于自己所站的立场。”
罗伊眼眸中的笑意和惊讶一并出现,她似乎很诧异于范宁这种坦诚和通透。
范宁低头,开始收拾自己散落桌面各处的手稿:“几个客观事实:一是有知者组织本就超然于无知者群体;二是音乐学院第一副院长身亡的影响远高于一位边缘化的教授;三是最快查明事件和找到需要的东西才符合博洛尼亚学派的利益,结果的重要性大于方式。
“所以阶层或立场生来不同的人,与其强行调和矛盾,不如找找个别领域有没有利益共同点,实在太割裂的话,口头相互理解一下就得了。”
他提着公文包站起身:“这件事情目前不会影响我们私交,罗伊小姐,曲子记得多练。”
“哎,等等。”罗伊也站起身来。
听到最后一句,她明显有些放松和高兴,但眼神又夹杂着一丝嗔怪,脸颊微微鼓着,似乎不满范宁说走就走。
很像那晚排练时的样子。
“范宁先生,罗伊还有第二个来意没说,我带来了一些博洛尼亚学派关于安东教授事件的调查进展,嗯,暂时性的不完全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