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珍头一次亲历古代战争,一路上,她眉头都没松开过。
这些凉军,到处放火烧房子,因着是晚上,有的百姓害怕逃了,有的就没逃,毕竟是晚上,天又冷,还下着雪,到底是躲在房子里安全。
而那些没逃的,房子一着火,他们就跑,一跑出来,凉军便如砍菜切瓜一样,一刀一个。
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
秦珍和少年们哪里看得过,不免要出手救人,救着救着,就和那些凉军打了起来,而去苍山书院找顾先生的事,早被他们忘在脑后。
整个后半夜,秦珍他们都奔波在城里,杀了多少凉军他们不知道,但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
少年们身上各受了些轻伤,秦珍没事,被她一直护在身后的五郎也没事。
天亮了,雪停了,大家也累坏了,握刀的手都抬不起来,横七竖八的歪在一处民居的台阶上休息。
五郎靠在秦珍身上打呼,昨晚他也出了不少力,累得不轻,秦珍把他的头枕到自己腿上,她抬头想长呼口气,感觉呼吸不畅,便伸手扯掉了脸上的面纱,面纱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因沾了血,天一冷就结了块,硬硬的,有些磨手。
怕是洗不干净了,她随手抛了。
悉悉索索,一只黑黑的爪子从旁边草垛里伸出来,捡起那面纱。
秦珍和阖着眼休息的少年们,目光霎时落在那爪子上,爪子的主人手一顿,拨开草垛钻了出来。
是个八九来岁的小乞丐,小乞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他把手里的面纱塞进胸口,几步走上台阶,推开那户民居的门,对秦珍他们道:“这家人早先逃了,你们可以进来休息。”
秦珍挑了下眉,没动,那小乞丐抿了抿唇,又道:“我都看到了,你们杀了好多凉军,是好人,进来吧,就算这家人知道也不会怪你们的。”
秦珍闻言,心说这小乞丐还挺会说话,她看了看少年们,又看看自己,觉得确实需要清理一下,遂点头道谢,起身抱起五郎和少年们进了屋。
那小乞丐高兴地栓上门,跑到他们前面,在屋里看了看,见屋里有个大火盆,他又快速跑出来,去墙角抱了一些干草木柴进来。
秦珍见他找火石,随手掏出火折子给他,那小乞丐朝秦珍笑了笑,接过火折子,吹燃,把干草放进火盆里引火,再往干草上放木柴。
秦珍看着冒出来的烟,没说什么,她把五郎放到榻上,盖上被子,让少年们抓紧收拾一下,她则去厨房。
这家人走得匆忙,东西都没收拾,厨房里除了盐罐子,一应东西俱在,秦珍赶紧生火做饭。
而屋里,火盆生起来,屋里也暖和了些,小乞丐从主人家的卧房里找出一床旧被子裹到身上,坐到火盆旁烤火。
而少年们,打水的打水,找盆的找盆,几个人一通收拾,换上干净的衣服鞋袜。
弄完自己,二郎转头把睡得跟小猪一样的五郎抱起来收拾,善之良之看闲着也是闲着,也把小乞丐抓过来收拾。
秦珍出来看到,担心他们把两个小家伙弄风寒,赶紧把锅里刚烧热准备下米的水舀给他们。
“你几岁了?”善之良之一边给小乞丐搓洗,一边打听他身世。
小乞丐道,“十岁。”
“哪里人?”
“离城人。”
“你爹娘呢?”
“爹战死了,娘跑了。”
“……”
屋里静了一瞬,良之没心没肺道,“那你也比咱们幸运,至少你娘还活着,虽说她跑了,可你也别怪她,这世道,一个女人没了丈夫,等于天塌了,她都活不下去,又怎么养孩子,跑就跑了,人活着就行。”
小乞丐闷闷道,“我不怪她,我爹刚死的时候,房子被村里的恶霸占了,他还想抢我娘去做媳妇,我家邻居说,那恶霸早前打死过好几个媳妇,我娘要是被他抢去肯定活不了多久,本来我挺害怕的,可是有一天醒来,我娘就跑了,我还松了口气。”
屋里再次安静,良之捏着手里的帕子,恶声问,“你们村在哪,那恶霸在哪,小爷去把他做了。”
少年已不是昨天的少年,经过血的洗礼,整个人锋芒尽露,如同一柄开刃的刀。
当然,不只他,善之二郎孝之皆如此,也是经过昨晚,他们才算真正的长大。
榻上,五郎睡得正香,冷不丁听到良之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差点滚下床,二郎接住他,转头瞪了良之一眼,“你小点声,看把五郎都吵醒了。”
良之讪讪,朝迷蒙着眼的五郎安抚地笑笑,说没事,你继续睡,他回头拍拍小乞丐的鸡窝头,小声道,“这事咱们回头说。”
“说个屁,别忘了,咱们还得去找先生。”也不知先生如何了,昨晚那个情况,他们不能坐视不管,后来却杀红眼,也将找先生的事抛在脑后。
如果先生出了事……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