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两人都成家以后,杨树才已经接替了父亲的职务,把醉仙楼经营的风生水起。
有一次回乡去看望父母,才知道刘守仁的药铺被人砸了。
彼时,刘守仁已经娶了他师父的女儿,正式接手了济生堂。
秉持着师父行医济世的准则,对穷困人家来看病的人十分优待。
不光是诊费药费都收最低价格,许多手头紧张的人也可以赊账甚至直接免除。
宋恬赶紧点头:
“怪不得刚见面时刘大夫执意不肯赊账,原来是吃过这方面的亏啊。”
杨树才点点头。
“那时,乡绅黄家栋不知为何突然把持了全县的药材市场,强迫各大医馆药铺必须从他那里进货。
不听话的就利用各种手段逼迫甚至直接清除……”
许多药铺医馆纷纷倒闭。
一些医药从业者,要么直接转行,要么就听从了黄家的“规劝”,加入诊费飞涨的行列。
可刘守仁是个固执的。
他不但不涨价,还让自家的徒弟单独从外面进药。
对那些看不起病的贫民,全都可以赊账。
他的妻子劝他不要跟权贵作对,这般下去败光了她父亲留下的家产不说,还可能牵连全家人都有性命之忧。
可刘守仁听不进劝,只说师父的遗愿就是济世救人,若他也跟着同流合污,不知道多少穷人得了病就只能等死。
“想不到刘大夫也有如此热血的时候!”
宋恬感慨。
她一直觉得刘守仁谨小慎微,甚至可以说是胆小怕事。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刚的一面,面对权贵不屈不挠。
杨树才却是摇头。
“他不是热血,是想起了他的母亲。
吴婶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可他家自来清贫,汤药时断时续,渐渐就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
当时吴婶自戗,一来是不想再拖累孩子,二来,也是察觉即便吃再多药,她也时日无多。
不如早些自我了断,还能少些痛苦。
宋恬点点头:
“那后来呢?”
“后来啊,赊账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药堂周转不开,守仁的妻子负气带着儿女离开,他也被那些想赊账却遭拒了的人缠上……”
这个领头的便是李大成。
当时他说他娘病了,要赊账。
可济生堂已经捉襟见肘,见他穿的还算体面,驳回了他的请求。
李大成便带着一帮人砸了济生堂招牌,说他招摇撞骗,欺诈贫民。
刘守仁也差点在那次事件中被打死。
亏得杨树才听得风声赶紧赶了过去,制止了那帮暴徒,才救出了刘守仁。
又动用关系查明了事情真相。
原来是黄家栋收买的李大成,让他把不听话的济生堂搞垮。
最近来赊账的穷人突然暴涨,弄得济生堂赤字连连,正是他的手笔。
杨树才花钱摆平了此事,黄家管事答应不再追究,刘守仁才算逃得一命。
“你这般有情有义,他却对你横眉冷对的,你不恨他吗?”
宋恬对杨树才的敬佩又提高了一些。
杨树才呵呵一笑:
“他这个人啊,就是口硬心软。
之前我的确对他的态度颇有成见,可我在县城当值,很少能回家照顾父母,一直以来都是他经常代我回去探望二老。
他们有个病有个灾的,也是他帮忙照顾……直至二老去世。”
杨树才说着,陷入了沉思。
“我想他总是看我不对付,只是心里还过不去那道坎吧。”
宋恬点头。
关系到自己挚爱的亲人,的确很难保持理智。
“如今李大成再次跳出来闹事,你觉得还有没有可能跟黄家有关?”
杨树才叹了口气:
“这也不一定,毕竟即便是被人收买,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
别说只是收买关系,就是黄家自己养的忠仆,能做到这般的也没有几个。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得明察细访才能知道真相。”
当年他为了查清赊账之事,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连在京城的东家都惊动了,才挖出黄家这个始作俑者。
而且东家还说黄家是个动不了的。
如今出了这样的命案,他怕是也无能为力。
“明日你去三黄里给弟妹送信,我去汪南村先探探虚实,若有什么发现,我们在镇上汇合。”
不管是什么浑水,总得去蹚一蹚才知道深浅。
“用不用跟张捕头知会一声?”
宋恬又问。
毕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