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了几天几夜的风,总算停歇。
天气难得晴好,武怀玉也脱去紫袍玉带,便服出营,他没进灵州城,而是在城外附近转转。
灵州距离长安不过千二百里。
“长安与灵州之间,主要交通道路有三条,邠、宁、庆道尤为主线,从长安到了庆州环县后,也称环灵大道。”
怀玉他们来时走的是泾原道,经豳泾出萧关入灵州。
眼下他们这里,却是环灵大道的北端,靠近灵州城,路边有不少摊铺。几人做普通商贾打扮,进了一家摊铺。
路边上支起的一个茅草棚,一个妇人带着几个孩子。
“客官,尝尝我们家的剁荞面吧,好吃不贵又实惠。”
妇人粗布裙荆木钗十分朴素,既要做生意还要带孩子,背上一个小娃娃,旁边一个两岁左右的跟着,灶边还有三个孩子,大的可能十岁出头,小点的六七岁,在帮忙干活。
没看到男人。
“哦,听说剁荞面也算是朔方特色,定要尝尝。”
张承德问,“你家剁荞面多少钱一碗,大碗小碗,面汤要不要钱?”
“五文钱一碗,大碗,添点面汤不要钱。”
韦思仁则打量了下这简陋的铺子,看着那几个孩子脏兮兮的有点嫌弃,又看了那桌几也都有层污渍,那粗劣的陶碗甚至还有不少缺口,便想要换个地方。
怀玉倒没那么挑,笑了笑,“五文一大碗,那倒真不算贵,你给我们每人来两碗先。”
妇人笑着应下,却并没马上迈腿去做。
倒是市井里奔走惯了的赵信笑着去摸钱,直接抓出钱袋,上好的开元通宝一个个数在桌子上。
一行七人,数了七十个钱。
那妇人见状,眼睛放光,连声说着谢谢,然后赶紧过来数钱,每数十个摆一摞,数了两遍。
“客官莫见怪,山野村妇愚笨。”
韦思仁皱眉,“我们还会缺你那碗面钱?”
妇人只是赔着笑,然后收了钱,转身开始忙活。
刘绪看着那个面色憔悴的妇人,“五个孩子,居然都是女孩,看她们年纪,应当还有兄弟什么的,
这妇人年纪当不会超过三十五。”
“说五十三我都信。”韦思仁见桌几简陋又脏,还特意叫个丫头弄来水和抹布,可看了那抹布后又嫌弃无比。
刘绪倒是挺自然的坐下,见韦嫌弃,还扯了把草给他擦拭了一遍,“这剁荞面那是朔方婆娘们的拿手本领,这姑娘长到八九岁,作母亲的就要手把手的教女儿学剁面,
等到姑娘及笄,剁面技术已学到家了。
在朔方,姑娘会不会剁面,剁的好不好,那可是小伙子们找媳妇时衡量对手手巧不巧的重要条件。
要是哪家姑娘不会剁面,剁的不好,那都不容易嫁出去。
黄土高原上人家,剁荞面还是待客的上等饭食呢。”
刘绪打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对这个剁荞面铺有着别样的亲切感。
关中的面食种类很多,各有千秋,剁面重点是剁,不过也不算复杂,一般用的剁面刀比较特别,不是普通菜刀。
刀约二尺长,寸宽。
那妇人早就把荞麦面揉成一个圆团,此时有客人,便把面取出放面案上,然后用擀面杖把面团一部分擀开,接着双手握刀,开始由前向后剁。
动作娴熟,十分麻利。
顿时,一根根面条很整齐的排列在面案上。
剁一次,算一刀面,下锅里煮,一刀面能捞三四大碗。
妇人动作娴熟,剁的面根根分明,粗细一致。
她家的两个大点的丫头,也跟着揉面、擀面、剁面,另一个六七岁丫头则帮忙烧火。
妇人剁完一刀面下锅,然后背着孩子过来。
“几位客官,咱家的剁荞面若是搭上咱灵州的羊肉臊子,吃起来更是鲜润滑爽,面香可口呢,可要配上臊子?”
怀玉觉得这妇人挺会做生意,没有一开始就推销加臊子,而是面已经下锅了,这才来推销。
“多少钱一份,羊肉新鲜不,”赵信笑问。
“都是一早才从屠夫那里买的现宰的羊肉,炖煮一早上,香的嘞,不贵,十文钱一份。”
面才卖五文一碗,臊子倒要十文一份。
妇人见赵信没马上要,便又加了一句,“大份十文,小份只要五文,大份量很足,小份也不少的。”
“我要先来一份小份的和一份大份的,要是真有你说的量足还新鲜、美味,到时每人一大份。”
妇人见状,高兴的过去准备。
那边,妇人的两个大的女儿又开始剁面,刀落面案噔噔噔噔急如雨打芭蕉,面条翻动若银丝飞舞。
看的出,这两丫头,大的不超过十一二,小的可能也就十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