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才微微亮。
厨房里炊烟阵阵,黄糜子面蒸成的黄馍馍也已经出锅,一笼笼的烟气腾腾,揭开盖子,每个都裂开口子,上面还有红枣碎。
金黄浓稠的小米粥也已经煮好了,说是粥,但非常浓,扔根筷子下去也能直接立起来。
那边大锅里还在煮面,几个仆妇把擀好的宽面片,飞快的揪成指甲盖大的小片片扔进锅里,那动作娴熟无比如蝴蝶穿。
几个人揪,更多的人在揉面擀面。
而还有几口大锅里,则在炖骨头,这些骨头已经炖了许久,骨头上的肉,也都炖松。
把骨头捞起,将肉剔下,再舀起骨汤。
跟面片就成了绝配,一大面碗条,再浇上大勺的烂肉、骨汤,撒上葱,再配两瓣蒜。
武家部曲、长工、短工,还有请来的麦客,也早早闻着香排着队呢,他们简单洗漱过后,趁空把镰刀等家伙事全备好,然后排起队。
大家都很守规矩。
武怀玉仔细的巡视过厨房,再来到外面空场上,看着那小米粥很浓,黄馍馍很实在,又看到烂肉面片也份量十足,十分满意。
管事吆喝着,“大家排好队啊,我们东家那可是当朝相公,最是仁善大方,你看今黑特意现宰杀的猪、羊,这黄馍馍小米粥还有这面片汤,那可都是十足料,大家吃饱喝足,一会下地里,多下几分力气,麦要割的快,还要拢的齐,不要到处散落麦穗,都是辛苦半年的庄稼······”
武怀玉打断管家的长篇大论,“赶紧开始吧,大家饿了。”
“是是是。”
每人先舀上一大碗烂肉面,然后发两个黄馍馍,一会再来碗小米粥,要是不够还可以再来打。
一般的规矩是东家管饱,但不许留藏,吃多少是多少。
不过武怀玉特意发了话,一会大家吃饱了,还可以再拿两个黄馍馍带在身上,要是干半中午,饿了也可以先垫垫。
当然上午下午各两个馍馍,你要不吃留着,也没关系。
这馍馍晒干后虽不如刚蒸的好吃,但晒成干粮,等回家时水泡泡也能吃。
不论家中奴隶还是部曲,又或是雇佣的周边乡里的长工、短工,还是外来的麦客,都是一样待遇。
不少麦客打面的时候,还特意给怀玉行礼,说是老家朔方的,大家还念着武怀玉在朔方时给大家带去的安定呢,尤其是一些夏绥银来的麦客。
他们那边干旱一些,种麦子的少,主要还是种荞麦为主,收割季节不同,所以麦收的时候,就南下来关中甚至去河南、淮西等地做麦客收麦子,从西往东走一圈,辛苦忙碌小一月,多少能赚一些回去。
自武怀玉他们灭了梁师道,让朔方回归大唐,又开边市,与突厥人关系安稳后,现在朔方的百姓也能安定下来了,比前几年好太多,大家都还感念怀玉。
来到关中收麦,听说这是武怀玉家的庄子,都争相来给武家先收麦子。
对这些朔方人的话,怀玉还是觉得很高兴的,这是一种认同感,一种成就。
有个少年,看着才十一二岁,瘦瘦的,但嘴挺能说,甚至还直接先给怀玉磕了几个头,说他家就是托怀玉的福,在夏州分到了田地,如今跟随族人
“你小子嘴甜,赏伱两水煮鸡蛋,一会揣身上,饿了吃。”
“谢相公。”
“头次做麦客,可能习惯,这些天睡的安稳么?”
“我从小就开始帮忙收麦了,相公看我这手掌上,全是硬茧,别看我个子矮年岁小,我割麦不腰疼,不比他们慢的。”
“说的好,再给你加个鸡腿!”
“管家,给这小子拿顶新草帽,再给他条毛巾擦汗。”
少年得了赏赐再次感谢,小小人去端着个比脸还大的面碗,也跟大家一样蹲到一边猛吃起来。
怀玉一直观察着这少年,挺能吃,一大碗面条吃完,他还真又去要了一碗,然后还吃了两馍,再又添了小碗小米粥,这才拍着肚皮,满意的又去领了两馍两鸡蛋和那个鸡腿,拿布给全包着揣身上,拿起镰刀,戴上草帽,系上新汗巾,站在麦客队伍里。
从夏州到长安,那么遥远,这少年跟着族人一路南下,全靠两条腿,路上也不会投店住宿进饭店什么的,真正的餐风露宿,饿了吃点干饼子,渴了讨点水,晚上随便哪个草垛住一晚,这是真受了很多苦的。
但这小子却还能保持很乐观积极的态度,这是非常难得的。
那些麦客有的年纪很大了,牙齿都没了,甚至还有女麦客,夫妇同行,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
武家早餐很丰富,大家也都是风卷残云般很快吃完,没敢浪费时间,清早这段时间是最凉爽的,麦客虽是按天算钱,但要是割不出数来,也是有可能要被扣钱的。
管家敲响铜锣,“出发,收麦了。”
武怀玉也头戴草帽脖系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