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
每年四月末至五六月的西南季风还没停止,此时从南洋来唐的船舶仍不断的驶入广州港。
广州外港、内港水道一片繁忙,
码头更是人头攒头,
广州新建的西城,因城中规划的蕃坊,规定来广州贸易的蕃胡必须在蕃坊居住,而被人称为广州小长安西市。
六月已是东南季风的尾巴,错过这季风,再从南洋北上来唐,就得等明年。而那些已经来唐的胡商海船,他们也还要在广州等到十月东北季风起时,才能扬帆启航,乘着季风南下。
五六月是大量胡商海船来唐,而七八九三个月,则是这些胡商们在广州港销售、采购货物,并休整的日子,到了十到十二月,他们则又满载采购来的大唐商货扬帆南下。
五月到十月,这半年时间,因此也就是广州最热闹的季节,无数的商人、货物在此云集,
广州西城也因此格外的热闹繁华。
西澳码头,
一支船队抵达,
码头上管理的官吏一眼就看出这不是胡人海船,
来广州的胡人海船很多,各式各样,但这些船一看就是大唐的船,甚至他们能一眼分辩出这些是专门跑北江的船。
岭南这边的唐船,有内河近海之分,内河船也分跑珠江和北江、东江的的,因几条江大小不一航情不同,所以船也不一。北江因有赣粤商道,货物量大,但北江通航条件不如西江,故如今航行的主要是防沙平底船,大多来自香岛造船厂。
这些武家香岛造船厂打造的沙船,这些船虽不能破深水之大浪,平底方头方尾,却既便于内河航行,也可在近海通航。
三桅五桅,能载一两千石,大帆长驰,一日千里。
码头的人很熟悉这些沙船,大家习惯称为武家方艄,甲板面宽敞,型深小,干舷低,
方头、方梢、平底、浅吃水,具有宽、大、扁、浅的特点,底平能坐滩,不怕搁浅,吃水浅,受潮水影响比较小;
船上多桅多帆,桅高帆高,加上吃水浅,阻力小,能快速航行,适航性能好;载重量大,一般内河版三桅千石,五桅两千石。而近海版的载重量更大,三桅三千,五桅六千石。
眼下停靠码头的这些就是五桅五帆的北江沙船,能载两千石。
这个载重量,其实已经挺厉害的了,以前北江上跑的可大多是那种一二百石载重的小船,甚至是竹排木排,三五百石的木舟都算大的。
“咣!”
锣响。
这是鸣锣开道,
一声接一声,
码头的那官听着响了有七下,心道难道是县令回城,县令上街就是鸣锣七下,意为军民人等齐散开。
可锣声并未停,
他数到九下,也许是刺史出巡?
按规定刺史出巡鸣锣九声开道,意为官吏军民人等齐散开,冲撞刺史可比冲撞县令严重多了。
但锣声仍未停止。
“十一声,这是文武官吏军民人等齐散开,这是朝廷使臣来了,是监察御史还是观风使?”
“咣,咣,”
又是两声,
十三声。
这下那位码头税吏都惊住了,鸣锣十三声,大小文武官吏军民人等齐散开,在广州,能够够的上鸣锣十三声开道的,只有一人。
武相公。
岭南道观察黜陟大使、岭南七府经略使、兼盐铁使、屯田使、安南都护,
就算如今岭南道划出了二十州,七府经略变成四府经略,但武怀玉在岭南那是拥有承制拜封赐双旅双节的封疆大吏,()
岭南最大的官。
只有这位武公,才配的上鸣锣十三声开道,
哪怕是此前在广州很跋扈的都督党弘仁,也仅能鸣锣九声,十一声都不够格,更别说十三声。
“武公回来了?”
“真是武公回来了,太好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武公盼回来了,这下好了,终于有人能够压制党仁弘了,”
党仁弘任广州都督时间并不算长,可他搜刮的手段和贪婪的性子,却是已经让无数商民受害,连许多官吏都早怨恨畏惧这位上官了。
武怀玉在岭南,虽然对官吏们要求也严格,可却也为大家谋福利,各项保障做的很好,职田、公廨田、公廨钱,逢年过节的,大家油水很足,干事也就有动力。
相比之下,党弘仁只知道要好处,他吃肉别人只能喝点剩汤。
武怀玉和刘德威下了船,
直奔广州衙城。
广州都督府内。
党仁弘也早从罗窦洞返回,他一身白袍布衣,坐在后衙厅堂。
整个人脸上灰败无光,
双眼黯淡。
从长安五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