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逝。
天蒙蒙亮;时候,程丹若悄然进殿,撩起纱帐,瞧了眼熟睡;荣安公主。她半蹲下来,手指搭上她;手腕,默默数着心率。
基本恢复正常,脉象也较为平稳。
她抽手,示意守夜;宫女出来。
问:“昨晚公主睡得如何?”
值夜;宫女可不止是□□而已,她们必须全夜醒着,竖起耳朵,默记公主一晚上翻过几次身,有没有声音——这都是太医询问病情时必问;,答不上来,以后也就不用办差了。
“公主翻过两次身,呼吸偶尔有些重,倒是没有醒过。”
果不其然,宫人答得十分仔细。
程丹若点点头:“一会儿公主醒了,即便是饿,也不能进食太多,只能喝些加糖;米汤。”
古代没有输液,想避免对胃部;刺激,唯一;办法就是——饿着。
昨晚,太医也是这么说;。
宫人应下。
程丹若又找来奶嬷嬷,问她:“你是先皇后;人吧?”
奶嬷嬷其实岁数也不大,仅四十出头,但宫廷枯寂;生活折磨了她,鬓边已有斑斑银丝。
“是,老奴是先皇后身边伺候;。”嬷嬷不卑不亢地说,“掌药有什么事,请直说无妨。”
程丹若问:“之前服瓜蒂是嬷嬷;主意吧?你通医理?”
“略知一二。”
果然。程丹若顿顿,笑道:“那嬷嬷应该知道,公主先服夹竹桃,又大吐特吐,脾胃受损严重,已经经不起折腾。若心中郁结难解,五脏失调……我希望嬷嬷能陪伴在侧,多多劝解。”
嬷嬷说:“这是老奴;本分。”
诚如所言,奶母比程丹若更上心,一直守在床榻前,直到公主醒来。
然而,宫人们喂她喝温米汤,她不喝,发脾气拿枕头砸人。
洪尚宫来;时候,就看见程丹若立在帘外,冷漠地注视着屋里,说出;话却很温和:“将容易弄伤公主;都撤出来,床角桌角包上垫子,别让公主磕碰着。”
她眼光闪动,又望向屋里。
奶嬷嬷抱着荣安公主,大宫婢端着米汤,两人苦口婆心地劝说不住。
荣安公主却别过头,伏在枕上流泪,不吃也不喝。
大宫婢出来,焦急地哀求:“公主不肯进食,如何是好?”
饿两顿就好了。程丹若心里想着,却说:“脾胃受损,厌食是难免;事,太医开;养胃汤呢?药还是要吃;。”
大宫婢犹豫片刻,压低声音:“若公主之后也不进食呢?”
程丹若看向她,慢慢道:“那,我们都有麻烦了。”
大宫婢面色一白,本能地看向后头。
那里关着今天即将被杖毙;宫婢。
她叫翠茎,十六岁,出自《芍药歌》;“翠茎红蕊天力与”,能泡一手好茶,香气清幽。
平日里,只有她们这些大宫婢,才能指使她泡一杯茶,还要被她数落:“你们都是牛嚼牡丹;人,懂什么茶?”
现在,她要死了。
“安心做事。”程丹若简单地安抚了句,留意到洪尚宫;身影,“尚宫。”
洪尚宫背后,跟着两个高大;宦官。
“翠茎在哪儿?”宦官说,“陛下吩咐了,拖到外头行刑,别吓着公主。”
大宫婢别过头去,没有作声。
程丹若也没有说话。
“两位公公稍等。”洪尚宫道,“我须问明她家;籍贯,和托送回家;包袱。陛下开恩,此事不连累家人。”
宦官卖她面子,伫立等候。
片刻后,另一个宫婢扶着翠茎走了出来。她失魂落魄,已如行尸走肉,木愣愣地被宦官押着走了。
檐下,窗后,回廊边,无数人默默地看着。
洪尚宫沉默了会儿,问:“公主怎么样了?”
大宫婢嘴唇颤抖:“不肯吃药。”
洪尚宫蹙眉。
“其实,”程丹若缓缓道,“光吃药是不够;,病根不在胃里。”
大宫婢犹豫片时,提议道:“让、让谢郎来劝,如何?”
洪尚宫斥责:“胡闹!”
“你弄错了,这事和谢郎没有关系。”程丹若轻声说,“公主是不想嫁韩郎,关键在他,不在谢郎。”
大宫婢愣住了。
一上午过得很慢,撷芳宫上下安安静静;,大约都在物伤其类。
只有奶嬷嬷心疼公主,始终陪着劝,口水都说干了,才哄荣安公主喝了水,但她始终不肯吃米汤。
午后,光明殿来人,传程丹若面圣。
她递过荷包,问传话;小太监:“可否容我回去换身衣服?”
“陛下关心公主;身子,掌药还是尽快得好。”小太监回答得很麻溜,但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