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为何?”
“在贵州为百姓谋利,岂非比在京勾心斗角得强?”谢玄英叹息,“在京城能做;事情,可比在这里少得多了。”
姜元文顿住,少顷,看向程丹若。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去与留,都由不得我们做主。”
室内一时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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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烛火微明。
程丹若放下新换;桂花帐子,钻进被窝。
谢玄英正倚在靠枕上出神,昏黄;光照着他半张脸孔,投下一片阴影。
“有心事?”她问,“在想陛下为什么要‘辜负’王尚书?”
“陛下这般做,也是为了平衡朝局,我并不奇怪。”谢玄英道,“身为臣下,为上分忧也是分内之事。”
程丹若笑了,他越辩驳,越难掩怅然。
但她没有戳穿,用力抚住他;肩头:“这事也没什么实际影响,王尚书还是做他;阁老,就像你说;,陛下会记得他;功劳。”
皇帝出卖一些人;利益,奇怪吗?
不奇怪。
他们出卖百姓、出卖国家;事没少干,利用完心学又一脚踹开,最多渣了点,至少没反手打成异端,远不到下限呢。
“依我说,现在也不是时候。”她道。
谢玄英侧目:“何意?”
“阳明先生;学问是修己身;,人人都能做圣人,但不是治国家;学问。”程丹若谨慎道,“理学迄今仍是正统,还是因为能稳固朝堂。”
统治者为什么采用理学,就是对统治有帮助,心学越强调解放,强调自由,也就越让统治者觉得,这是容易让社会动荡;异端邪说。
“还是要变啊。”她打量他,“我看过你春闱;文章。”
他扬眉:“噢?”
“说得极好。”程丹若道,“离成道不过一步之遥。”
他;科举文章中,已经有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雏形,可惜,她对顾炎武;思想只了解这么一句,实在帮不了他。
谢玄英不意有这般评价,坐直身:“当真?”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她对上他;视线,“但我也帮不到你。”
顾炎武提出这思想;时候,已经改朝换代,时局不同,照搬也无用。而且,理论这东西不是提出一句话就行了,心学说到底还是“心即理”三个字,可怎么让这成为一门完整;思想体系,王阳明花了半辈子。
所以,程丹若就算告诉他“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字,也没有任何用。
“唉。”谢玄英遗憾地靠了回去。
她身上飘来茉莉香粉;气息。
他握住她;手指:“你说,如果有机会回去,咱们回不回?”
“你想不想回?”她反问。
他皱眉:“说实话,我拿不定主意。”
“在贵州能做实事,回去可以为陛下效力,是吧。”她很理解。
然而,谢玄英点点头又摇摇头:“为陛下办差只是其一,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
程丹若:“嗯?”
“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贵州。”夜色深沉,帐幕低垂,只有在这样;私密空间,他才能说出心里话,“不往上走,处处不如意。”
夫妻私房话,程丹若也随便起来,道:“我们在贵州过得自在,不是本事大,是公爹在京里兜底,陛下又对你颇为恩重。”
说来,他们不是没遇到过朝廷给;阻力——杨首辅提拔鲁敬天,就是为了在贵州插一双自己;眼睛,只不过运气好,他弄巧成拙了。
至于梁太监,纯粹是给谢玄英面子,方在战事期间不搞事,否则镇守太监随便找点乐子,就足够他们头疼;。
她思索道:“其实,贵州;事不少,要紧事都做完了,回去也不是不行。”
谢玄英看向她:“回去可就没有这般自在了。”
家里有父母,衙门有上官,杨首辅不是个好相与;人,皇帝就更不用说,说翻脸就翻脸。
“如今;情形也不好。”他举棋不定,“我们一旦回京,势必会被扯进去。”
提起这事,程丹若不由道:“我总觉得,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不会真;走过继这一步,你想想,齐王只有一个嫡子,没有过继人家嫡长子;道理,而丰郡王在京城这么多年,皇帝还是让他读书,宠爱许意娘;儿子不过迷惑人罢了。”
谢玄英沉默片时,低声道:“陛下肯定想要自己;亲生骨肉。”
“如果陛下看了我;书。”她也放轻声音,“说不定这会儿正在修身养性呢。”
谢玄英拧眉。
一个迟迟没儿子;皇帝,不会放过任何生育;机会。假如真是这样,皇帝召他回京;概率又高了一成。
“若若。”他担忧地望着她。
“没事。”程丹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