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淡淡开口,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关心。
思及此,沈明嫣连忙移开了视线。裴倾做事总是有他的目的,她竟还想是不是关心,实在可笑。
可那人瞧着一个文人,此刻手上力道却大,沈明嫣不过一瞬胡想,人便被他“扯”着往他马车走去。
“裴倾!”她情急之下,竟又低呼他姓名。
可裴倾却像没听见似的,将她拽到马车前,回头道:“就当报恩。”
沈明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报恩是说什么——只怕是五里驿那回,她醉酒给他处理了伤口。
对沈明嫣来说,那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可伤口太疼,竟让她连裴倾都挣脱不得。
她又登上了那位裴大人的马车,和上回一样,只是这次,裴倾并未骑马跟在车外,而是紧随她之后坐了进来。
“姑娘……”映冬和疏夏还想跟着侍奉,裴礼的动作却更快,将那马车的门一瞬就关上了。
饶是活了两世,早不是什么十七八的姑娘,沈明嫣此时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便是她受伤了,以裴倾处事,如何会与她单独留在马车里,被人瞧见这不是落人话柄?
“看来是伤口并不疼,还有心思想旁的。”裴倾似已看出她在走神,手上将一个药盒子打开,嘴上却也不饶人。
沈明嫣将头扭到一边,跟这人说话,实在有些找罪受。
只是裴倾却似没看到她的反应一般,竟那般自然将她受伤的胳膊捞起来。
“嘶。”沈明嫣惊呼出声,声音出了一半又觉不妥,连忙咬住唇。
裴倾看了她一眼,却也没说话,只是托着她手腕,将她袖子缓缓拾起。
“你……”沈明嫣欲言又止。
裴倾却好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一手托着她的手,一手拿起药箱里的白布:“不来我这,就是去大理寺或是明镜司,沈三姑娘这么聪明,想必想得清楚。”
他将她胳膊上的血迹缓缓擦去,沈明嫣但觉钻心疼痛,竟比方才还厉害。
伤口的血还未完全凝固,血滴便顺着她胳膊流下,滴落在他铺着的另一块白布上。
巨大的疼痛让沈明嫣想说句话都说不出,她生怕自己一开口,没问他什么话,倒叫出声来。
他这马车就停在街边,虽方才大理寺赶走了人,可难免有人路过,倘若听见什么动静,那才是有口说不清。
她不回话,裴倾亦不会多说什么,他便熟稔地清理伤口,用药包扎。
他那药箱虽小,里头东西倒不少,沈明嫣并不识得那都是些什么,只是在他倒了好些药后,便觉不那么痛了。
痛感变成了一种泛着热的麻,让她觉得似乎整条胳膊都没了知觉。
裴倾将那伤口打理干净,这才拿出包布来,给她包扎。
伤口没那么疼了,沈明嫣终于有了力气开口。
“想不到裴大人还有这样的手艺。”
“略有些经验罢了,不足挂齿。”
他说着,将那白布系上,放下了她那瞧着有点狰狞的衣袖。
“裴大人的经验倒是丰富。”沈明嫣看向他。不愧是反贼,这处理起伤口来也有一套,只怕是防着造反被人暗算呢。
裴倾自然听出她话里的揶揄之意,只是他当然不会计较这般口舌之快。
那人又自然而然将药盒放好收起,这才看向沈明嫣。
“今日沈三小姐带了东西吗?”
她就知道裴倾不会平白帮她,自然还是为了那块陈字腰牌。
若她也被明镜司或者大理寺带走,身上又带着那腰牌,想必就算对裴倾来说,也是麻烦事一桩。
“多谢裴大人出手相助。”沈明嫣没将东西拿出来,却先开了口。
“为何言谢?”
“若非裴大人,姜筠现在就要被带到明镜司。她只是个小姑娘,比不过李况的手段。如今在大理寺,好歹能留得一条命在。这还不值得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