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让他笑着拍。”
是姥姥的字迹,这个老人的字很漂亮,龙飞凤舞,很是洒脱,想来也是个有趣的人。
徐舟野轻轻地用手摩挲照片上的字迹,转身出了屋子。
沈慢在沙发上看电视,挺无聊的一个娱乐节目,看得他打瞌睡。
徐舟野在他旁边坐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沈慢。
“这什么?”沈慢问。
“卧室里找到的。”徐舟野说。
沈慢瞟了卧室一眼,自从姥姥出事之后,他就几乎没有进过那间卧室。不是他不想处理姥姥的遗物,而是他不敢。一踏进那间卧室,他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当时的画面,还有警察对他说的那些话……
沈慢无法呼吸无法动弹,这几乎是生理性的反应。
所以虽然会请人打扫那间房间,沈慢却几乎没有进去过。
“相册?”没有翻开,但沈慢依旧认出了徐舟野手里的东西。
翻开第一页,模糊的记忆浮出水面,他瞬间想起了这本相册的来历。
“要每年拍一张嘛,看看我们慢慢是啷个从那么小一个长高的。”老人说着方言,手摸着小孩毛茸茸的脑袋,“慢慢长,慢慢长,不慌……外婆陪到你。”
于是一年一张,一共十四页,一共十四年。
他们都以为互相会陪伴好久好久,却没想到意外比明天先来。
“我以为。”沈慢的指尖停留在第十四页,喃喃道,“我以为,我们还有好多时间……”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发抖。
徐舟野看着心疼,伸手轻轻地揽住沈慢的肩膀。
“但是没了。”沈慢说,“警察说,她不是一下子死掉的,是从卧室爬到了客厅……我……我……”他呼吸变得很重,像喘不过气一般,胸膛剧烈地起伏。
“我如果,早点回来多好。”沈慢说,“早点回来……”
他的姥姥,他的姥姥就不会趴在地板上绝望的死去了。
沈慢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在某一段时间里无比的憎恨自己,他将对亲人死亡的无助化作了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憎恶。
如果他早点回来,姥姥就不会那么凄惨的死去。
如果……如果……
可是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如果。
十四岁的他只能麻木地接受现实,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泪水夺眶而出,沈慢抓着相册泣不成声,他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徐舟野无法安慰沈慢。
言语在此时如此单薄,仿佛寒冬里盖在肩头的一张纸,像个可悲的笑话。
他只能用尽全力抱住了沈慢,他害怕极了,害怕自己一松手,沈慢就会消失。
陈年伤口被翻开后,才发现根本没有愈合,只是一直装作看不见了而已。
徐舟野甚至不敢去幻想,十四岁后的每一年,独身一人的沈慢,要怎么在这座充满了记忆里的房间里度过每一个新年。
他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一个人看无趣的节目,一个人躺在冷得像冰箱一样的床铺上,闭上眼,就是最亲爱的人最狰狞的模样。
无数个夜晚里,他是否会在梦境中亲临那场可怖的意外,看着她跌下床,艰难地爬行,最后在绝望里奄奄一息的死去。
徐舟野不敢问,不敢想。
沈慢哭了很久,后面人已经有些迷糊,他眼神湿润,鼻尖通红,像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动物,只要狮子扑过去,就能将他捕获。
可是到底是没舍得。
不但没舍得,还收起了利爪,笨拙地用手掌拍着他的脑袋,只想让他别那么难过。
“渴了。”某些情绪随着眼泪被冲淡,沈慢缓过来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徐舟野抱在怀里像小孩一样安慰,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哑着嗓子嘟囔,“想喝水。”
徐舟野像对待易碎的瓷器,轻手轻脚地放开他,去旁边拿了瓶水。
沈慢瞅了一眼:“想喝冰的……”
徐舟野道:“天冷,你喝冰的不舒服。”
沈慢低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
徐舟野服了,无奈转身,去冰箱里拿了瓶冰过的水,递给沈慢:“感冒了可要说你。”
沈慢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舒服了,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饿了,吃饭吗?”
徐舟野:“吃吃吃。”我的祖宗,你就算这会儿想吃我的肉,我也会割下一块亲手喂到你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