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飞燕知道戚老夫人对戚家众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一旦倒下,剩下的那些便是一盘散沙。
她想玩他们实在太简单了。
这一世的戚飞燕比上一世少了点良心,多了点野心,卸下了心软,筑起了防备。
人生下来心都是热乎的,是被一点一点折腾冷的。
看着戚风氏满脸的恐惧和绝望,戚飞燕没有半分难过,只是在想:原来这一切落到你头上,你也是遭不住的。
那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地将这些痛苦施加给别人呢?
恶人在为了一己私欲伤害别人的时候,大抵是想不起来“报应”这回事的。
“戚飞燕,你好狠的心——”
不顾戚风氏声嘶力竭地嘶喊,戚飞燕面无表情地从慈安堂退出来,却在廊下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哥哥。
整个人为之一僵。
江尹腿能站起来了,但尚未痊愈,还需好生将养,一天大部分的时间依旧坐在轮椅上。
他不知何时到的,只身一人坐在那一动不动,入定了似的。
大雨滂沱,有种要将一切都淹没的架势。
这么大的雨,像极了她重生回来后被全家人逼着嫁给萧琅的那日,一晃小半年都快要过去了,日子也一天天地冷了下来。
半年来因着她的步步筹谋,她和哥哥的人生都发生了一些改变。
虽然过程还是令人悬着心,充满艰难险阻,但至少他们还活着,也还在一起,没有分离。
想到这里,戚飞燕便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雨势太大,她只看到江尹的身影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手边没有伞,便用手遮着脸快步跑过去。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几步路的功夫,戚飞燕身上就浇湿了一大片,甩了甩手上的水,眼瞧着哥哥的下摆也被雨水淋湿了一片,“怎么就你自己?”
哥哥行动不便,身边不能离人,凌武一向和哥哥形影不离,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
江尹看着她,“来了好一会儿了。”
戚飞燕垂眸对上哥哥的眼睛,陡然一惊,蓦地想起她和风氏在里面说的话。
难道……都被哥哥听了去?
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哥哥眼尾红了一片,身体似乎在发抖。
“哥,你……”戚飞燕踏前两步想去探哥哥的脉,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手,那么用力。
她眉心微微一拧,再一低头,什么都懂了。
心已经不是慌了,而是凉。
“哥。”戚飞燕喉咙哽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哥哥的眼睛,太深,太沉。
眼尾那一点红像是在她心里燃了一把火,让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雨幕中,兄妹二人站在廊下,就保持着这样握着手的姿势,握了很久,仿佛连着雨形成了一幅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戚飞燕扛不住的时候,江尹开了口。
他红着眼看着她,语调沙哑,“小五,我们聊聊。”
吹了两声哨,凌武送了伞过来。
这次江尹没用戚飞燕推他回去,而是站了起来,接过凌武递来的伞,为戚飞燕撑着,兄妹俩这样一步一步走回了侍郎府。
伞不大,刚刚能遮过两人的头肩,有一侧的肩膀还遮不过来,江尹将伞往戚飞燕那边倾斜着,把她遮得严严实实,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暴露在雨中。
凌武跟在后面,打着一把伞手推着轮椅,轮椅上还搁着一把伞,很想说其实咱们伞够,一人撑一把也行。
但主子有主子的想法,不是他榆木脑袋能猜得透的。
换做平时,戚飞燕早就一把将伞夺过来,宁可自己淋着也不会让哥哥淋着。
可是这会儿她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有,就是没有察觉到伞的问题。
一会儿想她和哥哥这样共撑一把伞走路,当真是上辈子的事了,而且还是他们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她还不到哥哥肩膀,顶多到他胸口的位置,被哥哥一揽就能揽个满怀,脑袋磕在他的肚子上,硬硬的,都磕得脑袋疼。
哥哥却总是摁住她的脑袋将人轻轻往外推,嫌弃她,“别乱磕。”
她不服,揉着脑袋,“我哪乱磕了。你肚子怎么那么硬啊,一点也不软和,你就不能吃胖点?”
哥哥被她气笑,“怪我啊?”
她理直气壮地点头,“就怪你。不过哥,你刚刚脸怎么红了,该不会真让我磕坏了吧?我看看……”
哥哥搡开她扒拉自己腰带的手,脸更红了,在她脑门上砸个栗子,“不害臊。”
小时候戚飞燕不懂“害臊”是什么意思,现在她懂了。
她不光长大了,还重新活了一回。
以前不懂的,现在全懂了。
这会儿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