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江尹预料的差不多,时令七月,沈毅将军带着三万大军班师回京,天门关未能收回。
去时八万大军,回时只有三万。
无论将士、百官还是百姓,都处于战败的落寞中,整个大新愁云惨淡。
沈毅将军回京后就以“无能”二字交出了兵部尚书一职,开国建立的功勋在这一战损耗巨大,新帝念沈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保留了沈家的爵位。
老侯爷穿上铠甲想要请命出征,被老侯夫人给拦住了。
“你这一把老骨头,没等到边境就被颠散架了,真当自己还是年轻时候啊。”
老侯爷瞪眼睛,“那我也不能让别人瞧了咱们沈家的笑话去!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得帮我儿子拿下这一城!”
沈毅原本郁郁地坐在座位上,听到这一句,蓦地抬头,再看到老父亲两鬓斑白,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爹,是儿子没用,丢了沈家的脸。”
他扑通跪倒在地,伏下身去。
沈玉珏也跟着跪下去,眼眶通红。
从小到大父亲在他眼里一向是威严的,顶天立地的,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颓唐的模样,好像一整座山都倒塌了。
老侯爷将沈毅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儿子,振作起来!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一次不可怕,再打回来就是了!”
沈毅却摇摇头,“打不回来的。”
他苦笑一声,“以前我一直不服戚烽,您看好他,静姐也欣赏他,无论我怎么表现,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以前我只觉得是他命好,有顾倾城这么一个军事鬼才辅佐他,他们夫妻二人才能在战场上屡战屡胜,或许是他们赢的太多,反而让人觉得漠军不可怕。可这次我去了,才见识到他们有多可怖。”
到了边境,见识到漠北残酷的天气和漠军的善战后,沈毅在反复思量一个问题:戚烽和顾倾城是怎么做到连年镇守边关的?
新朝建立多少年,他们就守了多少年的边境。
漠王好战,多少次发起挑衅,都能被戚家军给镇压下去。
戚家军镇守边关那么多年,没输过一次,没丢过一城一池,要知道戚家军只有区区一万兵马,还不如纪家军人数多。
而这次他率领八万大军去打漠军三万人,结果折了五万兵马,只剩下了三万。
付出了这样惨烈的代价,还是没能将天门关夺回。
这一仗,不仅让沈毅看清了戚烽和顾倾城的实力,看清了自己的实力;也让整个大新想起了戚家军,想起了曾经那令漠军闻风丧胆的戚家军。
“我的确欣赏戚烽。”
一道清洌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长公主萧静思从外迈步进来,手里还捻着一串佛珠,沈玉珏软软地唤了声“娘”。
他娘常年待在院子礼佛写字,很少走出屋子。
萧静思跟公婆行了礼,老侯爷和老侯夫人看到儿媳妇都收了收情绪,这是他们沈家的定海神针,沈家能有今时今日的荣耀,也全仰仗着这儿媳妇。
长公主萧静思是新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比起太后只是新帝的养母,长公主才是真正将新帝拉扯长大之人。
姐弟俩关系深厚,沈家也没少沾萧静思的光。
对于这个儿媳妇,老侯爷和老侯夫人都是尊重有加,先前因为老侯夫人想让沈谢两家联姻的事,萧静思第一次对婆婆摆了长公主的威仪。
也让老侯夫人老实起来,再不敢瞎管沈玉珏的婚事。
萧静思一双与新帝如出一辙的眉眼落在沈毅身上,淡淡道:“因为他一向从容,胜不骄败不馁,哪怕失败了也从来不会如此颓丧,天还没塌呢。”
沈毅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还跪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丝不服气。
“他什么时候失败过。”
“失败过不知道多少次。”
萧静思淡淡道:“最早在戚家,被戚老夫人打得遍体鳞伤,试图逃了很多次都没成,想讨个公道更是无人理会。再后来,他好不容易离家,建功立业,想着就此独立,偏偏那一大家子又寻了上去,扮演着母子情深,拒绝便是不孝。戚烽为了和顾倾城在一起,多少次差点丧命,这些事情,你不是不知道。”
她低头看着沈毅,“阿毅,你顺风顺水惯了,只看得到自己的不易,看不到别人的辛苦。”
一番话,说的沈毅羞愧难当,低下头。
“把你爹扶起来。”萧静思吩咐沈玉珏,沈玉珏“哦”一声,赶忙上前将他爹给架了起来。
沈毅起来的时候双腿很不灵活,萧静思蹙眉,上前挽起沈毅的裤腿,才发现他的双腿已经伤得变了形,难怪跪了半天都起不来。
萧静思方才还平静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蓦地看向沈毅,“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沈毅:“……”
沈玉珏几乎是抖着两条腿,和府兵一起将沈毅架上了马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