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的角楼,正好望到萧徵音所居的玲珑苑。夕阳落幕的时候,两个相爱的人,即便不说话,就这样远远对望,也能心意相通。
萧徵音初春感染风寒,病了一场。容嬅见到的便是她卧床的模样,身子瘦弱,面容苍白,目光迷蒙。
“成蹊,是你来了吗?”平静又悲伤。
容嬅明白,徵音又把她看成了哥哥。他们兄妹长相八分相似,这也是容嬅不敢常来的原因。
徵音以前总是打趣,“小满,你和成蹊好像,美人都是相似的对吗?”
太子正式葬入皇陵后,徵音一身素缟,麻木地问,“小满,我是不是再也等不到他了?”
“嫂嫂,是我。”容嬅忍住眼泪,帮她盖好被子,触碰到她的手指,这样的天,手比冰还凉。
“小满,”萧徵音弯了弯唇,“让你见笑了。”
站在帷账旁的婢女似云知道萧徵音想和容嬅说话,她小心将萧徵音扶起,容嬅拢过头,让萧徵音靠在自己肩上。
“嫂嫂,我也想他了。”
“我最近常常梦到成蹊,他那时总是板着脸,教我写字的时候,像极了老夫子。”
“嫂嫂不知,哥哥将你的临帖都收了起来,攒了三箱。前年祭拜,我做主叫内侍添了进去。”
“多谢——”萧徵音轻声道,声音微弱,似乎风一吹就散了。
容嬅心有不忍,“嫂嫂放心,只管等着扫平突厥的好消息。”
照顾萧徵音睡下后,似云引着容嬅去寻了萧夫人。
二人见礼后,容嬅细细询问萧徵音近况。
“徵音还是老样子,有时抄录诗词佛经,有时在院子里枯坐一日。我和她阿耶也劝不动她。”萧夫人说着,忍不住用绢帕擦去眼泪。“两个孩子都是痴心人,我们做长辈的看在眼里,亦痛在心里。”
起初哥哥阵亡沙场的消息传来,徵音在凤阳阁不眠不休,眼泪不止。棺椁运入长安,待触摸到爱人的眉眼,徵音的泪早已哭干。
容嬅还是幼童,沉浸在失去兄长的悲痛中,不能顾及到各处。似云递来萧徵音自缢未遂的消息,容嬅只能请求魏玠劝说萧徵音,至少让她能好好活着。
魏玠劝说的法子就是,好好活着,帮成蹊看到他的心愿完成。
“夫人——”容嬅不知该如何劝慰,长叹息一声。郑国公夫妇做的太多,承受的也太多。
情浓时,一心待嫁,却等到爱人生死两隔的消息,是何等残忍?
容嬅不愿回忆,此刻,她只想好好珍惜眼前人。
......
马车缓缓行驶,挑开帘子,国公府的牌匾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眼前。
“锦书,回去后,把哥哥留下的物件都拾掇起来,给徵音姐姐送去吧。”
“公主,萧娘子会不会睹物思人,思虑更甚?”
前几年,容嬅还会再三思索。但是最早明年春,就要对突厥开战,她相信一定能胜。若是胜了,即便留住了徵音的命,也留不住她日益枯萎的心。
“看到这些物什,徵音姐姐会振作起来的。”容嬅肯定道。
哥哥留下的东西不多,大半都是字画,剩余一些玉器。容嬅选了一副山水,留作念想,其余的都悉心包好。轻抚这些玉器,好似哥哥还在身边。大部分她都认得,还能和锦书锦画说说来历。
“这枚玉髓有些稀奇。”锦画指着其中一片盘龙纹样的玉髓,“上头有片钥匙。”
容嬅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果然有钥匙,嵌在玉髓上。比划了大小,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从卧房床下的暗格中,拿出魏玠给的匣子,再用铁片将玉髓上的钥匙挖出。
试探着将钥匙插入锁孔,一路畅通,直到听见“咔哒”一声,锁开了。
锦书与锦画面面相觑,公主之前试了不少法子,都没能打开。
原本匣子打不开,容嬅还万分着急,现在匣子开了,她却不敢看里头放了什么东西。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打开了匣子。
匣子里头,放了不少书信。其中一封,“小满亲启”,是阿耶的字!容嬅颤抖着手,将信打开。
吾儿小满:
见字如晤
吾获保宗庙十年之久,读圣书万卷。 谨记先皇教诲,恭敬勤勉,不敢懈怠。然五年春,北伐失利,痛失汝兄于关河,其母亦陨。吾痛心悔矣。盛贼乱政,此为吾之过。幸而.....
关河之役,内外受敌,俭礼已然伏诛,如若公主有异,杀之。
难怪,赵俭礼突发恶疾,是阿耶命人杀了他。念及兄妹之情,阿耶隐瞒了赵俭礼的死因。如果姑母也走上了通敌这条路,只能......
再者赵俭礼通敌,李独鹤亦必然。
再往后看完了赵俭礼通敌的罪证,容嬅顿时明白了阿耶的良苦用心。几年前,堂兄以父子相传为祖宗之法,拒受皇位。郇儿年幼,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