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离开脖颈的瞬间,少年的面目和身体一起变得模糊,还不等头颅落地,整个人已经又化成了一团白雾。
“你的脸。”广玉兰瞪着眼睛看着时雨的脸。
那外翻的血肉已经愈合了,现在脸上只剩下个淡淡的粉色印子。
广玉兰声音空荡荡:“无伤者……”
还不等广玉兰再说些什么,时雨忽然拔腿跑了起来,却是冲着和悬浮车相反的方向,动作敏捷,丝毫不受白雾的影响。
她的视线被远处一双老人吸引。
两个老人,在白雾中蹒跚行走,他们步履缓慢而迟疑,一副不知身在何处的模样。
时雨跑穿过那些白雾中不时乍然出现的人形,身上不时会挨那么一下攻击。
疼是疼的,可愈合的也快。
那些人的目标不是时雨,也没有任何人和时雨死缠。
时雨终于还是到了那对老人面前。
时雨的眼睛又大又亮,整张脸放着狂喜的光,嘴角和眼角,每一寸肌肤都在笑。
她终于又看到了爷爷和奶奶。
活生生的。
爷爷穿着那件洗的发白的深青色坎肩,里面是件贴身的羊毛衫,他手握着一杆□□,一脸的警惕和困惑。
奶奶穿着过时的褐色呢子裙,肩膀上歪歪披着个红色毛毯,就像在家里的壁炉旁刚站起身来,一脸困倦和迷茫。
在见到时雨的瞬间,两位老人眼中的困惑和迷茫瞬间不见了,他们像是漂泊的船找到了灯塔一样,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然后时雨看到爷爷端起了枪。
一把□□,打猎用的。
耳边砰地一声炸响,时雨感觉自己的身子飞了出去。
视野偏转,眼中只剩下头顶高悬的刺目白灯。
后背钝疼,胸口中枪的地方已经没有感觉了。
她仰面朝天,而视野的边缘是被染成了模糊的红色。那是溅射入眼眶中,她自己的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小时。
天空依然白里带红。
时雨被人抱了起来,她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姜起岚:“啧,都打成筛子了。”
时雨抬头去看抱自己的人,只看到下颌线和几根青色的胡茬。
流血太多,让她头晕脑胀,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她强撑着去看爷爷奶奶的方向。
正好看到两颗头颅落下,两个老人化为白雾。
时雨阖上了眼睛。
她感觉身上的所有力量都被抽走了,而身体中间,好像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她正被黑洞往里吸,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像一团黑雾,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争先恐后的想要被中心的黑洞吞噬。
她期望能化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在旷古的沉寂中,在万籁俱静的黑夜里,在比墨色还浓厚的阴影中隐藏。
最终拥抱虚无。
再无任何留恋和负累。
姜起岚将时雨放到了悬浮车上。
他低头看她的伤口。
伤口恢复的速度变慢了,越来越慢,最后竟然停了下来。
他伸手去摸时雨的头发。
那墨色的发丝,竟凭空就在他的指尖儿上融化掉了。
姜起岚叹了口气。
随后他伸手猛拍时雨的脸。
时雨闭着眼睛,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原本已经渐渐安详的表情又变得焦虑难耐。
姜起岚加大了手劲儿:“时雨!”
时雨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看到姜起岚放大的脸。
“时雨,你瞧瞧那些人。”
时雨顺着姜起岚的视线望去。
难民们正往小楼的二楼冲。
楼梯窄,上楼的人有限。
就有许多人背对着楼梯,手里拿着各式各样潦草的武器,去对付那些由白雾幻化出的人形。
“你看他们。”姜起岚又说了一句。
时雨的注意力落在楼梯上。
很窄的楼梯,许多人要上去,可人群却很有秩序,半点不拥堵。
时雨的注意力落在那些拿着武器的人身上。
他们动作不如那些雾气中的人形快,可他们两两合作,甚至多人合作,他们以多对少,互相帮扶。
难民甚少受伤,虽然对抗的画面看起来步步惊心千钧一发,如走钢丝一般艰难。
但放眼望去。
竟然有那么多劫后余生。
“你看到了什么?”姜起岚问时雨。
时雨眼神迷惑。
“你看到了什么?”姜起岚又问。
时雨:“为什么?”
在那么危急的状态下,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