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一艘极尽奢华的画舫在淮水之上徐徐行进,红木栏杆精雕细琢,丝绸帷帐轻盈飘逸,婉转的歌声合着轻灵的琴声从船舱中传出,整个船身在粼粼波光映照下流光溢彩,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
过往船只纷纷让行,无数游人侧目,有船工感慨:这一看准是长安城来的富家公子能有此雅兴,趁着春色寻访江南。
画舫之上,陆云川斜靠在塌上,身着紫青祥云长袍,腰束金玉带,坠一造型别致的扇形玉佩,外罩月白轻裘,袖口、领口和下摆都用金丝银线装饰。
他半眯双眼,一手打着节拍,一手举着酒杯,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模样,听着歌女浅吟低唱。左右立着两位侍女,另有一身着桃粉半透衣裙的舞女手举酒壶跪坐在他的身侧,正替他斟酒。
“三爷,船主说要歇两个时辰,暂时靠岸修整,船工下去买补给,您要不也下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一身着黑衣,肩缠软甲,手持弯刀,大约二十来岁,侍卫模样的男子来到门外小声禀报。
“好,知道了,你进来。”从里面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男子听到少爷唤他,于是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未曾设想里面是这架势,瞬间面红耳赤,低垂下眼眸,不知该看哪里,面上透露出一丝窘迫。
陆云川看到他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他挥手屏退众人,临了还对着歌女挥手抛了个媚眼。
等一干人等都退了,原本还嬉笑着一副不正经样子的陆云川收敛了神色,坐起身来,招招手让他靠近一点说话,“成岭,我们出来都有些日子了,你还没习惯呢?成峰那里怎么样了?”
侍卫名叫成岭,还有一个亲弟弟成峰。这两兄弟,哥哥忠义憨厚,弟弟聪慧机敏,从小就作为贴身侍从跟在陆云川身边,是他的左膀右臂。
成岭红着脸走上前,俯下身,压低声音说道:“成峰传来消息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另有苏爷飞书一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条,双手递上。
陆云川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哑然失笑道:“哈哈哈,子朝那小子已经到了,他从没坐过那么久的车马,见了面还不知会怎么抱怨呢。”
成岭被屋子里的暖香熏得难受,不解地问道:“三爷,咱这次查案,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光是租这玲珑画舫就要不少银子了,还有这些舞女歌女的,您……您难道喜欢这样的?”说着用余光去瞄舞女刚刚出去的方向,心下纠结是不是应该劝少爷收敛着点,这夫人要是知道了,回去怕是要打断他的腿。
陆云川悠悠地说道:“这不是五爷说了会报销吗?那我不得好好享受一下喽。”
看到成岭露出一脸的惊恐,他好笑地伸手弹了一下成岭的脑瓜,“你想什么呢,小爷我只是为了维持此行的人设好吗?这船上指不定有哪个人就盯着看呢。”
“恕小的愚昧。”成岭松了口气,忙点头称是,一边接过纸条,用烛火引燃,烧成灰烬倒入水中。
陆云川无奈笑道:“同样两兄弟,成峰的脑袋倒是比你机灵多了,学着点知道不?”
听到少爷夸奖自己弟弟,成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来:“谢少爷夸奖。”
陆云川站了起来走到窗边:“这次多亏了子朝协助,才能这么快就查到这里。既然船靠岸了,咱们去给他寻些稀罕玩意儿,到时候小爷我去哄哄他。”
成岭刚要应下,就听到陆云川又说道:“多带点银子,给我大哥二哥也带点,都让五爷给报销了。”
他摇摇头,这小主子不需要扮演纨绔,本身也是个不靠谱的:“大爷嘱咐了,让小的看牢您,别太出格了。”
“诶,你到底是哪边的?”陆云川作势要打成岭。
成岭赶忙低头表忠心道:“成岭当然是三爷您这边的啦!”
下了画舫,陆云川带着成岭沿着河岸慢悠悠走着,不禁感慨这江南水乡确与长安不同,家家户户依水而生,鱼货水产格外丰富。姑娘们操着一口婉转动听的吴侬软语,沿街叫卖着新鲜瓜果和美丽鲜花,令人心旷神怡。
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长安少见的竹编在这里遍地都是,还有华美的丝绸铺子和珍贵的手工刺绣……稀奇有趣的小玩意儿更是让人爱不释手。
陆云川给家人朋友都挑上了几样礼物,觉得有些饿了,便找了路边一间看上去干净明快的小铺子坐了下来。他挑着买了几样没见过的茶点,每样小点都做得十分精致,香甜软糯,分外诱人,就算是不喜甜口的人,也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尝。
他正喝着茶,看门前嬉闹的小儿玩耍,忽然冒出一头戴儒巾,身穿粗布长衫,肩背黑皮包袱的小书生走入店来。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只十五六岁样子,虽说作男子打扮,但是一张小脸特别白净,比一般少女甚至还要精致上几分,一双眼睛晶莹剔透似有万般色彩,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这小书生先是瞟了陆云川两眼,然后坐到了他的斜后方。
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