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人和人相处,很多时候,并不需要你的嘴有多会说。
说得多了,反是坏事。
你要说,就得说人爱听的话。
也算不得奉承。
只是为人处世基本准则罢了。
人很少会真正因为某个人嘴皮子利索而高兴。
大多高兴,都是因为说的那件事本身。
值得他为此高兴。
小孩子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孩子们没有大人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们不能理解。
明明一个问海滨城市怎么样,一个回复说儿子孝顺。
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却能聊得宾主尽欢。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也因此,如果一个人,总是听不出对方的言外之意。
他们便会觉得,这人还不算个大人。
二人这般谈天有一个小时。
大妈妈带着沉檀都睡下了,二人还没说完。
其间,沉檀祖母煮了红糖甜酒荷包蛋,端来待客。
若是你去南关村里做客。
见到主人家端来这个。
那你可以偷着乐了。
那年头,鸡蛋是硬货。
跟钱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主人家确实热情,那你大抵也能算是贵客。
否则,一般的人家,待一般的客人,不会拿出这东西来。
食材简单,都在名字里。
红糖,土法熬的老红糖。
有甘蔗田的,就拿地里甘蔗熬。
没有的,就赶场(方言,赶集的意思)时买。
陈塘地区少光照,且热度不够,倒是没有见到大面积种甘蔗的。
这东西,海滨地区种得多。
甜酒是地方叫法。
通常叫做酒酿。
一年只在年尾酿一次。
用田里收的糯米,煮后晾晒。
再裹被子里,保温发酵而成。
鸡蛋,自家老母鸡,亲自下的土鸡蛋。
跟饲料鸡蛋不同。
土鸡吃虫长大。
下的蛋要更小一点儿,蛋黄颜色更深一点儿。
据说,营养价值,也要更高一点儿。
做法也不复杂。
烧开水下鸡蛋。
鸡蛋成型后,加入酒酿,红糖。
等鸡蛋里的黄,恰好成溏心样子。
就可以捞进碗里。
一般是一碗两个蛋。
汤管够。
富裕人家或者养鸡场里头,会给你添三个蛋。
待客端这道甜点来,我们姑且称它为甜点。
是寓意宾主之间的关系,亲近甜蜜。
也确实是拿出了家里好东西,表示主人家对客人的喜欢。
二人吃了荷包蛋,又说了些话。
老乡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沉檀祖父当然是一再挽留,请他下榻,明早再走。
“不了叔爷,我这回去也就半小时左右路程,脚走得快二十分钟就到了,就不给您添麻烦了。”老乡说着,拎起行李就要往外走。
“诶!”沉檀祖父一把拽住老乡的手,脸色威严,“听我的,你几天几夜不睡觉赶回来,不回家先到我这来,肯定得住一晚,明早吃个早饭再走。”
“不了不了不了!”老乡反握住沉檀祖父的手,言辞恳切,“我家中也有二老,他们算着时间我今天也要到的,回去早些,他们也安心些。”
沉檀祖父知道不能再劝,便松了手。
再做些样式,说几句留下来的话。
沉檀祖母也在旁附和几句,无非就是吃过早饭再走的话语。
一般在这种场合,女人是不能怎么露面的。
更不要说站出来讲几句。
但一来沉檀祖母年纪大,二来老乡是个小辈。
所以沉檀祖父便允许她说两句。
老乡也知道,这个时候就是走过场。
应付几句,带着行李。
在凌晨三点,踏着下半夜的月色,离了沉檀祖父家,往自家方向赶去。
见大儿媳屋里灯灭,沉檀祖母也知道,这是带着小沉檀睡下了,便不再去喊她。
拿抵门棒把大门抵个严实,再回厨房里看看灶膛里火有没有封好。
为省火柴。
烧完饭,灶膛里都封死了,留着火星子。
这样,第二顿火开烧时,直接拿柴引燃即可。
穷苦人家,是样样都要省的。
等四下都看一遍,她才回了房。
同丈夫商量起带孙女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