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黛玉穿着月白色简约衣裙,衬得人更加出尘。
黛玉这一病大半年,越发轻减,发髻只用桃花簪子宽松挽住,春日暖风袭来,裙摆摇曳,更显灵动。
各姊妹虽都有杂事,宝钗亲自去请,也都赏脸来了,糕点瓜果早已备好。
“今日诗会,这风倒是应景,不如我们以&39;风&39;为题可好。”宝钗提议。
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黛玉瞧着窗外桃花正盛,屋内虽都展颜不过都带着苦意,长吁提笔:
&34;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34;
写完又怔怔发起呆。
悟空身穿绣金红色官服,兴致极高,落入潇湘馆内,“欸?”
悟空找遍了,榻上没人、书房没人,悟空看来,黛玉就应该在这一方天地中,此时却扑了个空,心中说不上来的郁闷。
悟空感应着心头毛在何处,追过去。
只见黛玉在一群人中,对面一个鹅蛋脸体态丰腴气色比黛玉好多的女子举着一张纸不知在说些什么。
悟空伸着耳朵,我倒要看看你们在聊些什么。
宝钗调笑:“好一个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倒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意,是谁伤了我们林妹妹的心呀?”
黛玉夺回纸张,不语。
“瞧瞧,平日里牙尖嘴利的颦儿这会不说话了。”宝钗掩嘴笑,“古有佳人慕英雄,今有黛玉思却不知思的什么玩意,被妖怪掳去,大家闺秀的体统都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悟空挑眉,等着黛玉说话,心中不禁有窥视黛玉所思之感。
宝钗依旧不依不饶,黛玉冷声眉梢带着些不屑:“宝姐姐何苦咬着我不放?我可没阻你二少奶奶的路。”
宝钗嘴角僵硬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宝玉,还是扬着标准的笑:“颦儿妹妹这说什么胡话。”
宝玉皱眉:“颦儿,你可是喝酒上头了,说什么胡话。”
黛玉看着二人,目光瞟宝钗:“宝姐姐,你总是处处周到,事事得人心,可对旁人的真心视而不见。你把时光都花在了取悦他人上,待人却总是那么冷静,冷冰冰恨不得将所有人的心丢在外头,仿佛情意于你如浮云。大家愿意陪你在这戏台上,你便真以为自己是角了么?”
“你!你!”宝钗瞪大眼睛。
一旁的姑娘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装聋作哑。
看着黛玉这副样子,悟空只觉得可爱,像一个斗鸡……
黛玉顿了顿,见宝钗眼底含泪,语气没那么尖锐了:“是,我对空空道长有不一般的心思又如何,事事岂能都如我所愿?对我无意,我便要自怨自艾,仍人奚落?不过是遭了难罢了,人生艰难,路难走的多了去了。”
宝钗伸手,想要握黛玉,黛玉却不着痕迹的躲开,宝钗余光瞥见大家都看着自己。
宝钗只好开口,又是那一副标准的笑:“妹妹,你我姐妹情深,我常想,真有心仪之人,定要告诉我,我也好为你高兴,今日姐姐听见你这么说很是高兴。情之所钟,本无对错。只是,我们女儿家,更应懂得自重。”
黛玉看着她这样笑:“宝姐姐不想笑就不用笑了,既然是姐妹情深,那就应是真心相待。”
黛玉又觉得宝钗也不过是可怜人,罢了,递了台阶:“姐姐的话,妹妹听在耳中,记在心里。不过自重一词,还是留着姐姐自省吧!”
话落,一场猝不及防的春雨落下,帷幔飘扬。
“哎呀!雨就要落下来了!”姊妹打着圆场,“不如今日就到这里?”
宝钗心头愤愤,强撑着,撑着伞走了。
“哎呀!”宝玉连忙追去,“颦儿,你这是干什么!”
黛玉不与她们搭腔,反倒坐在亭边。
“妹妹,那我们就先走一步。”
“走走走”
黛玉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亭中,悟空歪头,这丫头看着怪可怜的。
悟空对黛玉两次天真赤诚并非无感,只是在这种赤诚之下难免生出自卑。
但悟空天生强壮,对羸弱的黛玉,又有一种对于弱者的傲慢。悟空将黛玉护在羽翼下,最初不过是有着顺手帮一下的想法,与顺手划掉划掉花果山众猴子名字一样。
这样的黛玉,悟空没见过,有自己的家人有诗会,会写读不懂的诗句,牙尖嘴利的小猫。
悟空以为,黛玉只会在那小小的一间房子中,永远等着自己。
可是,此刻悟空意识到,只是恰巧每次它来黛玉都在而已,这不过是轻飘飘的没有束缚的线,随时会断。
“又如何?”悟空细细琢磨,岂不是不要求结果?这样听来自己好像其实并不重要,起码没有它想的那么重要?
黛玉听着雨声,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