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萧澈正站在树下看她,他一身黑色暗纹蟒袍,紧紧贴合在身上,在月色下显出结实的轮廓,一双眼没什么情绪,薄唇抿着,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的身后站着同样是一身黑袍的听肆,听肆倒是咧着嘴朝她笑笑。
缓和了这如阎罗殿般的气氛。
“王爷叫我?”
“不然叫谁?”
四下无人,不叫她,那怕是在叫鬼。
沈昭尴尬的笑了两声,快步走到萧澈面前。
“王爷是有什么事吗?”
“你今日回门……”
萧澈虽说没有陪她一块回去,但也暗中派人跟着沈昭,却听说她回门不过片刻便出来了。
他难免多想是否是因为自己没有一起的缘故,但此刻话到嘴边,却又问不出来了。
沈昭见萧澈一直没憋出下文来,乐呵呵的接过话茬,“多谢王爷关怀,我今日回门挺好的,家父还让我向王爷问好,说是请王爷有空过去喝茶。”
又是如此。
萧澈偏过头冷哼一声。
一如那日入宫一般,明明是受了委屈,却要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如此怯懦……
“王爷,怎么了?”
这突然不屑的神色,让沈昭有些摸不着头脑。
“挺好的,怎么不出片刻便出门了?”
他目光凌厉,带着审视的意味。
沈昭对上他的目光,心中竟有些发慌,她捏着手,强撑着气说道,“王爷派人跟着我?”
“王爷这是在审犯人吗?”
萧澈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伸手,捏住她的脸,盯了片刻,“脸上还有巴掌印,头发还是湿的。”
“还说挺好,怎么,你是有受虐倾向吗?”
“王爷,你……”
萧澈收回手,接过听肆递过来的帕子,一点一点的将每一根手指擦拭干净,像是有什么脏东西站在手上了一般。
他低了低身子,唇角勾起,轻飘飘的说道,“早知如此,便由你嫁给那”
他话说到一半,却又觉得不妥,急急咽下。
萧澈冷哼一声,将帕子轻轻丢在沈昭面前,不再去管她。
他今日此番并不是想要羞辱她。
那日在漫香阁与她初见时,她愿意拿名节,拿性命为自己博一条出路。
可入了王府后,她处处退让,受了委屈就懦弱的吞进肚子里。
不知为何,萧澈听了心头闷闷的,仿佛着窝囊气是自己受的一般。
实在是看不下去。
沈昭知道他要说什么,这句话戳进了沈昭的心窝。
母亲早逝,父亲不疼爱,继母虚伪使绊子的旧伤她本以为今日为止就算愈合,她不回沈家,不去想,就不会痛。
可如今揭开纱布,才发现,这道伤口始终不能愈合,血淋淋的摆在面前。
连带着在宫中受到的屈辱,旧伤叠新伤,一道一道,痛苦不堪。
原来忍让无用。
她呜咽出声,“敢问王爷,我能怎么办?”
“我无人可依,无势可靠,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和宫中的贵人斗,如何违逆父母,如何翻天,如何覆地?”
她的手轻轻颤抖着,她一个小小女子,生死存亡皆在他人手中,她是不敢。
萧澈顿住,回头看着沈昭。
月光照在她脸上,苍白的脸上一抹红痕,显得尤为脆弱。
他的心抽了一下,但并未走回去。
他抬头,指了指头脑。
没留下半句话便走了。
听肆悄摸声跑到沈昭面前递给她一个白玉药罐,又匆匆跟上萧澈的步子。
沈昭站在原地,发丝被风来回带动,她看着萧澈的背影。
久久才挪步。
月明星稀,她躺在芍药阁小院的摇椅上,一下一下的摇动着。
她明白萧澈的意思,他在帮她,帮她摆脱这多年迂腐的侵蚀。
她也不想再忍让,既然做了这景安王府的侧妃,那她便做好,做的堂堂正正。
没有人能再将她视为泥,她要尊严,要尊重。
生死存亡,她的命,在她自己手中。
银珠在屋里哐当哐当的收拾着从沈府搬回来的东西,打乱了沈昭的思绪。
她醒了醒神,扯了扯嘴角,准备进屋。
便在此时,院门突然被打开。
沈昭以为是金竹回来了,正要问她怎么去了许久才回。
却见院门口站了一个陌生的女子。
后面站着两个小厮,背着几个包裹。
那女子身姿挺拔,脸庞棱角分明但又不至于瘦削,剑眉星目。
一头马尾利落的高束在脑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