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陌生的经咒在头顶荡开,四周的空间开始扭曲,一团飘摇的白光后,她先是感到自己气喘的呼吸,掌心汗湿的暖意,最后是奔跑的双脚。
“若生,你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到了!”
她看着在前面牵着她飞奔的后脑勺,累得连一句我们去哪儿都问不出。
“一会儿你见到曲熠师叔就大声哭,说新来的沙弥在偏殿打架,等你们走到大殿你就装肚子疼,我偷完钥匙立马就赶过来。”
他说完一长串后扭过头,迫切地问:“你记住了吗?”
她望着他那张缩小版的离尘的脸,呆滞了半晌才记得回答:“记…记住了。”
第一个梦境结束,她没有了陌生感,但她感到奇怪,为什么第二个梦境又是从离尘开始。
环顾四周,仍是熟悉的石砖路,她低头瞟了一下自己的脚,果然也变成了缩小版,难怪与他说话时,自己要仰头才行。
他们躲到墙后的绿树下,喘匀呼吸后,离尘冲着厅堂朝她使了个眼色,便偷摸地贴着墙边进到了后院。
她咬咬牙,举起左胳膊狠拧了两下,嘴一撇,就有眼泪花儿冒出来,她大步地走进厅堂,遵循计划,开始放声大哭。
正修剪枝叶的僧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若生?这是…这是怎么了?”
“有…有人,有人打架。”
“谁打架?是离尘吗?”
“不是!是兹容!”
话音刚落,曲熠就噔噔噔地往外走。
她悄声地跟在后面,不知道那句兹容是怎么说出口的,但她发现,只要她意识一松,就有话会自己从嘴里跑出来。
走到大殿门口她没装肚子疼,因为曲熠根本没回头看过她。闭殿后的广场上空无一人,殿堂中最后一个沙弥也提着扫帚去了僧舍方向。
“若生…若生…”
离尘压着嗓子在拐角的墙边唤她,她走过去,他牵住她四下看了一圈,然后踮着脚一路小跑进到了殿中角门。
两人在漆黑的通道中穿行,经过禅堂时她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想起那碟桂花糕时,心底的难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雀跃、羞怯。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仍是不知这些不属于她的情绪从何而来。
思索间他们已走到通道的尽头,天色将晚,离尘又开始带着她飞奔:“好不容易等到师尊出门,老先生又生病请假,今天可不能再错过了。”
她呼哧呼哧地喘气,抽不出空隙与他搭话。
跑了没几步,一座熟悉的宝塔形建筑映入她的眼帘,凌空盘旋的记忆还未降落,便被离尘衣角掀起的风吹散了。
他们绕到塔后,离尘在一处老旧的院门前停下,他摊开紧攥的手掌,一把小巧的钥匙被他的手汗浸出了铁锈味。
他大舒几口气,慌张的手在灰色长衫上来回地蹭,终于,他埋下头,一手掂着沉重的铜锁,一手将钥匙插入了锁孔。
清脆的咔哒声惊起对面林中的飞禽,院门从里被拉开,底下站着一个小男孩。
色彩鲜亮的长袍、纯净透亮的眼瞳、不可碰触的绿松石耳坠……
是那张照片上的小男孩,也是她梦中期盼的少年,在他孩童模样的五官中,她还是认出了无尽的脸。
“末…末尼……”
离尘上前一步又退了回来,站在原地挠头,被唤作末尼的小男孩直接跨出门槛抱住了他。
淡紫晚霞在天际摊开,离尘走在中间,拉着两人的小手,三人并行到一处荆棘缠绕的门前。
“若生第一次带我们来她的秘密基地,还是我俩刚来行舟殿的时候,现在都过去一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
离尘徒手扒着带刺的藤条,末尼蹲在旁边用石头压住它们的尾端,这些枝条不能扯断,回来时还得仔细地掩上。
她站在两人身后,一直偏着头打量末尼,无尽告诉过她“末尼”的来源是梵语,是如意、珠宝的寓意。
“若生…若生…若生!”
她看得太出神,没听见离尘唤她的声音,反而是末尼转向她的目光,让她咚咚的心跳声漏了一大拍。
却不知,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那张,他与无尽一模一样的脸。
“你害怕吗?”
“不……”
她话未说完,末尼的小手已经紧紧牵住了她,“别怕,我会走在前面。”
只这一句,她的意识便恍然地离开了身体。
她看见自己走出后山,成群结队的雪鹰在他们头顶盘旋,末尼和离尘已经丢掉隔阂,在漫山绿丛中撒欢奔跑,最后他们玩起了捉迷藏。
她装着猎人模样,粗着嗓子扒开每一块草垛,他们在夕阳的余温下肆意追逐,跑累了就靠在古树下,扯着嗓子聊些不着边际的天。
靠在她左边的离尘,不知在背后窸窸窣窣地摸些什么,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