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也转头看去,一身素衣的白玉珏正从小路尽头款款而来。
她走到近前,两人亲切地打完招呼后,如也微微欠身挽过孟不晚,轻声说:“玉珏,这是我与你说起过的朋友,行舍的老板。”
孟不晚闻言,上前一步伸出了手,“您好,我叫孟不晚。”
白玉珏一愣,随即笑吟吟地回握,“很特别的名字,您可以叫我玉珏。”
一阵寒暄后,白玉珏将她们引进了寺宇中。
脚下跨过的每一阶青石板,都摆放着盛放的绣球花,孟不晚颇感诧异,“这里的花都是您一人打理的吗?”
白玉珏微微侧头,笑着回答:“先生去世后我才学会育花,从前也是一窍不通。”
她们走到厅堂,方才同她们说话的女尼送来一壶开水,孟不晚仍站在院中观赏绣球花的盆景。
白玉珏拿起水杯,舀了一勺清茶,不紧不慢地问:“如也,你来找我是已经准备离开舟岛了吗?”
她接过她递来的茶杯,看向杯中旋转着消失的气泡,没说话,只轻轻点了几下头。
“也好,你回了路安,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我。”
她抬起头,白玉珏把泡好的另一个水杯放在旁侧,拍了拍她的手悄声说:“你等我一下。”
刚离开,孟不晚便转身走了过来。
“玉珏是一个心很细的人,行舍从前也养过很多花草,但我没时间打理,渐渐地就都枯萎了。”
如也把另一个水杯递给她,“柜台上水培的红豆,不是被你照顾得很好吗?”
孟不晚抿一口茶,浅浅笑道:“我只是为它换水罢了,谈不上照顾。”
她看着她弯弯的眉眼,恍然惊觉,白玉珏与孟不晚,在某种程度上,有许多相似之处。
谈话间,身后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白玉珏手里拿着一个保存完好的绒布盒,放在了她手中。
“如也,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让你帮我把这串红珊瑚带回路安。”
她轻轻拧开锁扣,里面放置的珠串散发着隐隐的光辉,“可…这不是你的心上人送给你最后的……”
话未说完,白玉珏便释然地摇了摇头,坦诚地说:“它只是一串漂亮的首饰,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她合上盖子,轻声问:“那要我替你转交给谁吗?”
“我已决意留在舟岛度过余生,在世间已没有了可亲近的人,我也不知……”
“不如就捐赠给当初那座博物馆吧。”
一直沉默着的孟不晚忽然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如也转过头愣了片刻,白玉珏却温婉地笑了,“好。”
早在她认识何均之前,她就听过孟不晚的名字,那时他们的父亲曾有过短暂的商业合作。
后来孟父贪污,他的父亲虽然打消了去路安发展的念头,几年后却因当初的合作受到了牵连。
在那场严重的破产危机中,她认识了何均,他像英雄般的登场,戳破了她一直生活的梦幻泡影。
爱上他以前,她调查过他的背景。孟不晚这三个字,再次白纸黑字地摆在了她眼前。
她知道父亲决不允许再与孟家有任何瓜葛,但那时,爱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一意孤行。
简单地吃过晚饭后,女尼带着如也去院中给花浇水,孟不晚在厨房帮着白玉珏清洗碗筷。
下午她与孟不晚握手,触到她掌中粗糙的裂口时还感到困惑,现在看着她做事熟练的模样,心中便有了答案。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十分羡慕你。”她递去一个瓷碗。
孟不晚冲掉碗中的泡沫,笑问道:“羡慕我什么?”
“我以为你会回到他身边,你们或许会换个城市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再去经历悲伤、难过和离别吗?”
孟不晚关掉水管,侧过身,双手撑着台面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玉珏,你结过婚,你比我更清楚婚姻是怎样一回事。你可能会想,倘若与你结婚的人是何均,那你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幸福。
但你忽略了世间法,男女情爱,是债,它是肃清因果的一种方式,并非最终目的。”
“玉珏,我想,对我们来说,现在的生活才是真正的重新开始,与自心修行的开始。”
得到与失去,原来爱情到最后,竟是这样的殊途同归。
夜幕将至,孟不晚与如也准备返身回到行舍,白玉珏将她们送到大门口。
如也在青石板上仰头,看向头顶处,“玉珏,牌匾还没做好吗?”
白玉珏微愣,旋即笑着说:“你与无尽初次离开的第二天,他就让一只雪鹰送来了寺宇的名字。”
她再次错愕地抬起头,可三字牌匾上仍只看见最右的一个“寺”字。
“如也,别停留在文字,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