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徐家府邸。
仍旧残留淡淡血腥味的堂舍内,徐廉看着面色平静,品着香茗的赵无极。
心里呢喃,“下马威……貌似无用。”
徐廉从未见过赵无极。
他只听说这位国师,曾于先皇时期试图变法,因触动士族利益,失败的相当惨烈。
不仅被文武百官等权贵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还被新帝元灵收走了作为国师的权力。
正因如此,徐廉才敢让仆人将那位唤作梁跃的男人尸体,当着老道面从偏门抬出去。
“不知国师造访有何贵干?”
徐廉轻声询问道。
“两件事。”
赵无极放下茶盏,道:“今儿腊月十八,从明儿起,洛州府全府戒严。”
“除了客栈、青楼、赌坊等娱乐场所,其余商铺,不许开门营业。”
“尤数百姓,严禁上街。”
徐廉神色微微一怔。
“这……”
“国师大人,下官很难办啊,毕竟年关将近……”
赵无极面无表情道:“我虽失了势,可还是大殷国师。”
“等回帝都,老夫会在元灵帝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徐廉正襟危坐,“国师之命,即是圣上之命,即是天命,下官必当殚精竭虑。”
赵无极淡然一笑。
赵颖儿满脸厌恶之色。
“这个,国师,第二件事呢?”
徐廉询问道。
……
腊月二十。
天色灰黑,风寒仍重。
偌大洛州府,条条长街,人踪难觅。
玉蟾街上,一位粗布麻衣,身形单薄的少年右手持棍,左边腰间悬佩一柄铁剑。
少年视线内,不见天地,不见山水,唯有虚无的白茫茫。
少年摸索着来到茶馆屋檐下避风。
“嘿,初一!”
惊喜声从茶馆内传出。
少年侧耳聆听,不确定道:“季阳大哥?”
“初一后生,快些进来喝盏热茶暖暖身子。”
少年讶然:“王梁爷爷?”
……
摸索着端起茶盏,少年浅酌一口。
温热茶水经由喉咙流向胃里,僵冷身子立时暖意盎然。
两只粗糙大手剥着花生壳的男人,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初一,再次自我介绍,大哥不叫季阳,大哥真名唤作秦风。”
嗑着南瓜子的老头嘿嘿笑道:“初一后生,再次自我介绍,爷爷不叫王梁,爷爷唤作顾舒城。”
少年:“秦风大哥,顾舒城爷爷,再次自我介绍,我不叫初一,我真名唤作计缘。”
男人将剥好的花生塞进少年手中。
“计缘,一会午膳大哥慷慨一把,请你吃不加肉的酸菜肉丝面,面汤随便加。”
老头猥琐一笑,“计缘,等晚上爷爷带你去青楼,偷窥花魁洗澡。”
计缘:“顾爷爷,我是瞎子。”
老头:“那爷爷将花魁肚兜给你偷来。”
计缘不解:“我要肚兜干嘛?”
老头咧嘴:“擦枪。”
……
腊月二十。
夜无月,也无星。
“铛铛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流霜街二进大宅院某间厢房内,躺在木床上的赵颖儿忽地睁开眼眸。
“嘎吱~”
院门被推开的嘎吱声,于夜色中传出去很远很远。
背着包袱的赵颖儿,轻手轻脚地走出后院。
小心翼翼带上院门。
她正欲离开流霜街,神色突然一怔。
两丈外,背负双手的赵无极恍若幽灵般矗立。
老道面无表情,一双沧桑眼眸冷冷盯着她,“颖儿,夜深寒髓,不好好睡觉,这是要去哪儿?”
赵颖银牙紧咬道:“师父,张雪是无辜的,那百万众列武夫也是无辜的。”
“无辜?!”
赵无极声音森寒,“你爹无不无辜?你娘无辜不无辜?那数以亿计被活活饿死的大殷百姓无不无辜?”
赵颖儿攥着两只小拳头,“伸冤要找做恶人,讨债要找欠债人。这不是你说的吗,师父!”
“呵呵。”
赵无极笑意森然,“陈平安这尊人仙到底让你读了哪本圣贤书,教你这样忤逆师父?”
看着自家师父阴沉如水的脸庞,少女不由头皮发麻,身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师父,咱们大殷死的人够多了。”
“师父,仇不是这样报的,恨不是这样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