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对这一类文身实在太过熟悉。
还没进入花麻地之前,这一群体就是他的主要怀疑对象,甚至是他的调查目标。
在他的记忆中,程文君老师被害的那场大火里,他看到了那个头盔人,而头盔人的手腕上,正是这样的文身。
在南方沿海地区,这种粗劣的文身实在太常见,尤其是八九十年代。
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风气变化很快,很多农村青年都认为文身是江湖人,道上人的标配。
一些闲散青年,没个文身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更不用说跟着大哥混了。
尤其受到港台电影等文化影响,这些崇尚武力,无处发泄精力,无处获取成就感的年轻人,为了彰显自我亦或者赶时髦,都会文身。
他们讲义气,喝大酒,混“江湖”,这个文身就是他们的标识。
而且这些文身都是自行刺纹,所以谈不上什么精美,内容上也大同小异。
但在花麻地,以及与花麻地一样拥有着相似民俗风格的地区,这个文身还代表着另一个层意义。
那就是阿七这个群体。
阿七是村里搞民俗活动的乩童,他们会在民俗活动中被穿刺,滚刺床,踏火海,爬刀梯,各种看起来很危险,却又能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活动,都有阿七的身影。
他们是村里的闲散人员,无所事事,喝酒吹牛,惹是生非,可当两个村子之间发生矛盾之时,他们又是最大的武力。
许落看着这几个道士,意识到事情并非表面这么简单。
“你们谁话事(做主)?”
他很清楚阿七这个群体,因为他专门做过研究。
像这些群体,必然有个主心骨,也就是所谓的带头大哥。
为首的一人抬起头来,看了看许落,也不敢不敬,毕竟刚才黄克平与许落的互动,他们都看在眼里,知道许落也是警察。
“我是阿四,伙计们是我带来的……”
这个阿四看起来三十多岁,按说应该是老成稳重的年纪了,但道帽之下,却是一头黄毛。
“来这里想干什么?”
阿四看了看许落,有些心虚。
“我们来给家主做法事……”
“做法事在地下一层,来三楼干什么,不老实交代,你清楚后果!”
许落很清楚他们的脾气,跟他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作为“老派”,这个时候就该拿出“老派”的气势来。
阿四果然被吓住了。
“我们……我们上来引魂……”
“引魂?”
“是,按照风俗说法,死在医院算是横死,魂魄会被留在医院,我们虽然做了法事,但要来他亡故的地方进行引魂,将他的魂魄接引回家,所以才找到了病房来……”
虽然许落对这些道士行当不是很了解,但本地风俗还是知道一些,引魂这种事,他也听说过。
这阿四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许落毕竟不是内行人,也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想了想,许落取出手机来,晃了晃,朝阿四说。
“别低估了我的人脉,只要我一个电话,就能知道真假,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说实话!”
阿四苦笑了一声:“警官,我说的都是实话……”
许落看了看这些道士,犹豫了一下,还是拨打了一个电话。
他背过身去,小声问了几句,等挂了电话之后,脸色都变得严厉。
许落看着阿四,喝问说:“你讲大话(说谎)!既然是来引魂,家主为什么不来!”
所谓家主,就是东主,东家的意思,是本地对雇主的叫法。
如果是引魂,那应该有家主在场,亦或者比较亲近的亲属,在现场哭,或者大声喊,让引魂认人,然后才会跟着回家。
但这些道士自己来,并没有带着家主,这就很不寻常。
阿四顿时心虚起来。
“是……是老七哥教我们这么做的,他说……他说医院跟其他地方不同,如果家主在的话,引魂会对我们产生怨气,到时候跟着我们回家,就会很麻烦……”
“老七哥?他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许落早猜到这些人还有幕后操纵者,否则不可能这么淡定,刚才枪响的时候,就该做鸟兽散了。
他们这么有恃无恐,必然知道自己就算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阿四摇了摇头:“没有人见过老七哥……”
“没人见过?”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没见过怎么就成你老七哥了?”
阿四摇头一笑:“这都是老规矩了,我们这些阿七,都是以排行来称呼,比如我是老四,就是阿七里排第四,这个是十三,旁边那个是二十五……”
“阿七之所以叫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