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闸口决堤,多少田地将湮灭,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怎会有人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容止堂西边最里间厢房。
硕风风尘仆仆地进来,“主子,属下刚才上山时看见丁香下山了。”
“嗯。”顾柏舟用手撑住房中圆形红木桌,坐得端庄大气,“打探的消息如何?”
“这次江浙大灾,顾千羽请命前往,说是要将功补过。顾淮之那边因上次毒杀案中舒贵妃受到弹劾,最近动静不大,这次派去秦宗宪到江浙。此外,锦衣卫那边派出的是宋子彦。”
“江浙事出突然,我们的人送出的消息一时不会儿到不了建京。”
顾柏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收拾收拾行李,我们随武学馆众人明早动身前往江浙一带。”
硕风嗫嚅,将一封信递给他,“主子,老宫主传来口迅,此事与我们无关。”
顾柏舟接过信,拆开看完,脸色愈发阴郁,一掌将其化为粉碎,“师父不是一直在外云游,怎么最近回京?带话给他,兹体事大,无须担心,我自见机行事。”
“是。”
这日,白日里风和日丽的建京到晚间忽而电闪雷鸣,似有一把大斧将天空劈得一分为二,又像天神发怒,斥责人间罪孽。
雷电交加中,一场倾盆大雨来得猝不及防,像天兵天将砸下无数斧钺,砸得屋里屋外哐哐作响。
江晚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心中总像有把火在阴恻恻地烧,不大但磨人。
她下床推开窗,那如利剑般的雨点打得院中池中的一些荷花荷叶抬不起头来。
一夜无眠。
刚过卯时,容止堂声音渐起。
她直接提起包袱朝屋外走去,对面房间的司徒礼见状,狂奔过来,“没事吧?你没事吧?你这是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不行,不行!”
司徒礼一脸神经兮兮的紧张,她想到昨日在屋外他质问并出手打许童,心中暖洋洋,语气柔和,“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什么要紧。”
司徒礼还是不放心,双眉紧锁,神情严肃,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人抢先一步。
顾柏舟接过她手中的包袱,自顾自地背到肩上,“多谢司徒公子担心,我自会照看着她。”
说罢,牵起她的手离去。
漆黑的天幕还未掀开,众人骑上马,提上煤油灯抄山间小路下山。
顾柏舟与她同骑一匹马,说是方便照看她略有些虚弱的身体,她不好戳破他的谎言,也只能随他去。
雨势未减,煤油灯在山间摇摇晃晃,火苗忽明忽暗。
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到达山脚。
她远远地看见山脚下有一件马车,马车前闪着朦朦胧胧的灯笼。
待走近,才发现那马车装潢分外熟悉。
顾柏舟勒紧缰绳,与她一同下马。两人撑开一把油纸伞,顶着瓢泼大雨走到那辆马车旁。
那马车车帘也顺势从内打开,江母面容惨白,眼下乌黑,一看就是同样彻夜未眠。江卿时也在一旁陪侍着。
她喉咙发涩,嘴角发苦,“阿娘。”
江母抬手兜头便要打过来,靠近后却只是极为爱怜地轻抚女儿的软发,声音暗哑,“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江晚岑眼角微红,娇俏道,“阿娘以前生气时不是常说我一直备受祖荫,没体会过人间疾苦,这次我便去看看。”
江母喉头哽咽,一把劲将她推远,生怕后悔似的,“走。”
江卿时依旧冷静,只是凌乱的黑发和不整的衣衫出卖了他,他郑重道,“你交代的事我必当办妥,你也务必平安归来。”
顾柏舟发誓,“阿娘,兄长放心。有我在,岑儿不会有事。”
“有你才可能出事,你别拖她后腿,什么危险的事情都离得远远的。”江卿时难得不那么温文尔雅,出声谴责。
“阿时,让他们走。”江母声音洪亮中含有一丝颤抖。
她与顾柏舟三鞠躬后拜别,重新上马跟上大队伍。
她彻夜未睡,不怎么困。这会儿在马上颠簸却困意袭来,顾柏舟的大披风将她紧紧裹住,挡住所有风雨。身后是他滚烫的胸膛,莫名让人安心。
他特意选了一件边上有绵软绒毛的黑色披风,不知是怕她长途跋涉中披风会磨蹭到脸颊生疼,还是考虑到别的。
看出怀中女子的困意,顾柏舟调整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适地靠在胸膛里,轻哄道,“睡吧。”
几个时辰后,建京城内舜华胡同,乌府。
乌兰珠写好信交由乌青竹,道:“尽快飞鸽传书给兄长。”
乌青竹:“是,公主。”
乌兰珠想到昨日白天在街上看到的那名侍卫,更加确信顾柏舟便是当时在乌府中的刺客。
她呢喃,“总所周知的病弱七皇子实则身怀高强武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