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童掉到江水中后,都没来得及大叫出声,便杳无踪迹。
顾千羽夸张的叫声拉回她的思绪,她眼疾手快地在顾千羽忙着叫唤时点住他的穴道。
顾千羽察觉无法动弹,又看到江晚岑将一条粗□□绳的一端系在他腰身上,怒叱,“江晚岑,你做什么?”
江晚岑将麻绳另一端寄到自己腰身上,从沙包墙上搬来六个沙包放到岸边,三个三个交叠在一起。
“你做什么?”顾千羽也被她拉到决口岸边,霎时慌张起来。
天上闪电一现,白光照亮她的脸,苍白得犹如索命的鬼魅。
她语气轻飘飘的,“三哥你既然看见我将许童推下去,也该亲自见证我将他救上来呀!”
顾千羽双眼瞪圆,大骂道,“你这个疯女人,放开我!”
江晚岑弯下腰抱起三个沙包,对着顾千羽嗤笑,“三哥若想活着,待我解开你穴道的那一刻起就抱紧沙包下去堵决口吧!”
言毕,她动作疾速地解开顾千羽的穴道,还没等到顾千羽反应过来,率先跳下决口的江水中。
顾千羽刚抱紧沙包,便被腰间的麻绳一拉,一同跌下决口的江水里。
“主子——”
“岑儿——”
“三皇子——”
顾柏舟一行人赶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一名女子抱起沙包毅然决然地跳入江水中,与那些黎民百姓一道堵住决口。
此时空中雷电交加,江中排空,女子的身躯在水中浮浮沉沉。
顾柏舟想都没想,抱起两个沙包跳入水中,司徒礼紧随其后,顾梓辰也去一旁拿沙包。
孙尧拦住道,“这里危险!”
顾梓辰拨开孙尧的手,坚定地跳入江水。
后面的守军见状,也依次扛起沙包跳入水中。
江晚岑被巨浪冲得不停往后倒退,一浪又一浪,江水不停地倒灌进鼻子和嘴巴里,呛得整个人快要窒息。
因之前军士和百姓前仆后继,水中已沉有不少沙包,她费力克服水的阻力将手中的沙包堵上去。
哗啦一声,江水又将沙包冲开,连带撞开她。顾千羽已昏迷,通过腰间的麻绳平白给她增添阻力。
一波江水又打过来,她逐渐沉入江中。
蓦然,一只大手搂着她的腰身往上抬,带着她浮出水面。
雨水、江水将顾柏舟的乌发打得凌乱,他脸颊愈发苍白,唇畔却红得惊人。
江晚岑心急,被呛了不少水,“你怎么下来了?”
“我不下来,你便会白白送死。”
顾柏舟搂着她往前游,来到决口的闸门前,闸门前有不少军民拿着沙包堵决口。
“别磨叽,快过来!”司徒礼吼道。
她和顾柏舟二人努力用身体抵住沙包,决口上的人不停往下扔沙包。
就这么一扔一堵,一扔一堵,经过整整一天一夜,到次日中午终于堪堪堵住决口。
顾柏舟、司徒礼、顾梓辰和孙尧一行人眼中布满红血丝,全身长时间浸泡在水中,皮肤出现不少泛白的褶皱。
她看到决口被堵住的那一瞬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砍断腰间的麻绳,叫来亲兵将顾千羽抬上岸。
刚想迈动步子,忽然手脚一软,双眼一黑,栽入水中。
昏迷前,耳边伴随着惊恐的喊叫,越来越远,直至一切远去。
江晚岑感觉灵魂飘来飘去,居无定所。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阎王爷派人来收她,一生中的种种走马观花式地浮现在眼前。
阿爹练兵,儿时的竹蜻蜓,夜间阿兄督促她学习武艺,司徒礼日日捉弄她,再到与顾柏舟成亲,因毒杀案锒铛入狱,最后她的眼前显现出一片白光,白光中又似乎出现端午佳节时垂柳街头的彩灯。
耳畔传来悠远的声音。
“阿爹,长得漂亮有什么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为何如此执着,你看看我,有什么是你能图的?”“图你。”
突然,一片惨烈的血红涌来,她冷不丁地睁开眼,发现还处于湍急的江水中,只是没有下沉。
全身传来剧痛,估摸有擦伤或者撞伤。
她猝然发觉背上和腰上有支撑点,垂眸望去,心头发胀,泪水瞬间湿透她的脸颊。
顾柏舟双手将她整个人举出水面,自己却一直没入水中,水面快要逼到他的鼻子,他却依旧一步又一步地往岸边挪。
“快放我下来!”她声音如撕开的布帛般粗粝。
顾柏舟艰难前行,一字一顿,“别,动,有,伤。”
伤口在水中泡久了会发脓溃烂。
她的情绪终于像洪水般决堤,心上像划开一道口子,又哭又笑,“疯了,我们都疯了!你就这么喜欢我?”
喜欢到命都不要,她与他到底谁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