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府马车在大明宫门前停驻,王府马车却能径直驶入内。
车轱辘在空旷宽敞的宫道上滑过,发生有规律的哒哒声,声音在僻静的宫道中格外刺耳。
他抱紧她不撒手,她挣扎几番,依旧使不上力,便只能由他去,“谨华胡同的王府何时开府?”
“岑儿,你说何时开府合适?”
他眼中笑意盈盈,她也禁不住弯了弯唇角,“那是你的王府,自然要你来定夺。”
“可那也是你的家。”顾柏舟愈发执拗,慢慢俯身,额头抵上她的,“你若没选好日子,那我便一直不开府。”
她推推他,笑道,“别闹!你这样,建京百姓又该说我的不是了!安王妃威逼利诱安王,安王在安王妃的压榨下苦不堪言。”
他噗嗤笑出声,声线低沉中含有一丝深暗哑,异常惑人,“你若真威逼利诱我,狠狠压榨我便罢了,咱们每晚可是清清白白地盖着被衾聊心。”
江晚岑早已适应他偶尔的语出惊人,刻意反唇相讥,“不然还能怎样,你虚我也虚,我们总不能哪天犯出命案来吧?”
顾柏舟脸色微不可察地抽搐一番,唇边笑意渐浓,继续俯身,“岑儿这么说,我不做些什么岂不是不合你的意?”
江晚岑立刻一手捂住嘴,一手推开他,声音闷闷的,“不要,我不舒服。”
顾柏舟本想逗她一番,见她脸色着实惨白、气若游丝,便轻叹一句,紧紧搂她入怀,“你总是让我操心。”
“哪儿有?我这是小病,终归会好的。”她撇撇嘴,一副不甚赞成的神情。
顾柏舟笑而不语,想到什么,面露无奈,“你说的对。”
“你怎么也学会说话如此敷衍?”
“岑儿,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累,能依靠我几分。”
江晚岑闻言,笑而不语。
这世间,谁能永远依靠谁?今日掣肘之交,明日或许便是你死我活,她若还为儿时那般天真单纯,又如何对得起多年来的踽踽独行?
她见过阿爹苍白蜡黄的尸体,见过锦衣卫查抄长宁侯府,也见过江淮一带的死人,更见过假仁假义、人心背离。
唯有强者才能占据事情高位,护住所有无辜之人。
赫兰珠随着马车一道行走,心中通过升起一阵愤愤不平。
他从来不会用这种好脸色对她,更别说事事顺着她,就连与她交好都不愿意。
她到底比江晚岑差在哪里?
江晚岑如此荒诞之人,他都能耐心对待,而她什么要求都不提,只想待在他身边都绝无可能。、
思及此,她愤恨地盯向马车,从小到大就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王妃、王爷,后方有宁王殿下的马车。”
江晚岑刚生的瞌睡一下子被乌兰珠的话打得烟消云散,忙道,“乌姑娘,你稍稍避一下。”
顾淮之此前在七夕游船上曾见过乌兰珠,此地还不是他二人交涉之地。
她掀开绉纱,不一会儿,宁王府的马车便与她们马车并驾齐行。
“四哥,真巧。”
顾淮之打量眼前女子的面色,又看到对面马车内男子一脸紧张的阵仗,心中有些了然,淡然笑开,“不巧,本王特意赶上来看看,弟妹伤势未愈,七弟宝贝得紧呢。”
江晚岑与舒贵妃曾有几面之缘,舒贵妃与顾淮之的眼型都为桃花眼,但其与司徒礼的桃花眼不一样,顾淮之眼尾没有那么明显的上扬,而是自然向下,一双眼眸目光矩矩,给人一股和善之意。
和善中又透露出些许解脱、释然,居然与婧平的气场极为相像。
思及此,她顿时心中一惊,顾淮之与婧平哪里经历过什么人世间的沧桑巨变,何来如此气场?
她收起无端生出的怀疑,“多谢四哥前几日送来的稀世宝药。”
“家人间无须客气,恐生出嫌隙。”顾淮之平和地笑笑,不在意往她马车旁看一眼,“七弟,本王先行一步,在元清宫等你们。”
“好。”顾柏舟越发抱紧她,道。
江晚岑瞟一眼车旁低头闷不做声的乌兰珠,暗中叹口气,直到马车抵达元清宫,她最后叮嘱一句,“乌姑娘,待会儿跟紧,切莫走散了。”
“多谢王妃叮嘱。”赫兰珠垂首谦卑道。
马车停驻,顾柏舟先行下车,回身朝她伸出手。
她会意,由着他。
去往元清宫的路上,顾柏舟的手慢慢扶住她的腰间,附耳道,“你管她做什么?”
江晚岑感觉哪里不对劲,却被他的话分神,发现不了到底哪里不对劲,“怎么不管?她毕竟是我同意带进来的,而且风姿绰约,保不准有世家子弟打她的主意,好在她不怎么惹是生非。”
顾柏舟微微挑眉,“那也是她的事,你不要管。”
“我不管,她被欺负了怎么办?”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