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难忍的血腥味。
“太子,今日不死,择日也会死。”赫兰珠似说累了,坐到另一边的榻上,“哦对了,当初联手时,我为表诚意还特意给了他一个人,那人你也认识的。你的老相好,叫什么离洛?想必,现在也早已不在了。”
“他根本不似你所想的那般虚弱,他不仅骗了世人,更骗了你!我化名乌兰珠在乌府第一次遇见他,他与他那侍卫皆易容化为北邕人打扮,武功却是极高的。”
易容成北邕人?
一段段记忆在江晚岑脑海中浮现,当初离洛在落英院险遭刺杀,丁香被打成重伤那次,不就是两个武艺高强的北邕人所为?
江晚岑小腹微涨,险些眼前一黑,本能地用手护住小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说完了?”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一步步退开。
赫兰珠眸光一暗,蹭地站起来,从袖中掏出锃亮的匕首,快要淬血的双目露出绝望、自嘲与苦涩,,“还没,不过没有继续说的必要。我家破人亡,也要让他家破人亡。江晚岑,我对你实则无仇无怨,可如今你和这孩儿,留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赫兰珠飞奔而来,江晚岑被匕首的寒光刺得睁不开双眼,唯听得噗呲一声,刀刃入肉的声音。
一声闷哼传来,一股血腥味儿弥漫,招得她只想将心与肝尽数吐出。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赫兰珠瞪大双眼看着胸口的血窟窿,惶然不知所措,怎么也想不到江晚岑如此麻利地借机从剑架上取下顾闻璟的配剑。
近在咫尺的女子花容失色,江晚岑微微睁开双眸,冷然地看过去,“他还有没告诉你的,比如说...我武艺并非不精,你可意外?”
江晚岑猛地抽回带有云龙纹剑柄的配剑,冷眼看着对面女子眼中的吃惊、不甘、痛恨、释然与解脱。
赫兰珠双手捂住心口向后仰倒在地毯上,嘴里含糊出声,早已听不真切。
可江晚岑却从她的唇形读出那无声的话:娘亲,对不起。
江晚岑一手提起顾闻璟的配剑,一手扶住小腹走到顾闻璟身边缓缓蹲下,摸到他冰冷的身子不禁大恸,“殿下,对不起,对不起!”
她尤记得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在她耳边呓语,“杀了她,你才能活。我死了,才能见到想见的人,不要难过。”
天空飘起小雪,婧平随同丁香赶来时,只见得东宫内侍卫倒地一片,霎时不祥之感浮上心头,忙往正殿方向奔去。
隔着长廊,不远处女子一身青衣血迹斑斑,美眸空洞无神,步伐虚浮地垂着剑尖走来,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缓慢艰难,剑尖拖到地面,划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犹如一场预示着灭顶之灾的哀乐。
婧平疾步上前,心急如焚,唇齿发抖,“晚岑,发生什么了,到底怎么了?”
丁香蹙眉,忙不迭追着喊,“主子,主子。”
只见女子置若罔闻地与她们擦肩而过,一味往前。
婧平一下子慌了神,挽起裙裾径直朝前跑。
江晚岑听不到身边任何声音,好似天地间只余下她一人,心中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提醒着:事到如今,不如一了百了,她也得去杀个人。
硕风前来告知说她前往皇宫时,顾柏舟心如止水,并未有所触动。直到顾淮之风尘仆仆而来,那时他正与旁人觥筹交错,顾淮之劈头质问他是否知道赫兰珠今日约见了她,并与她先后入宫。此时他才发觉双手不受控制地晃动,握不住那手中酒樽。
他平生从未如此慌乱得失去仪态,直到赶去东宫外那处红墙通道,隔着很远望见一个瘦削娇小的身影。
飞身朝那身影奔去,身影愈近,他陡然停住脚步,所有情绪在片刻间戛然而止。
因为从对面女子布满血丝的眼眸,他清晰地看见恨意,不禁喉头干涩,好一会儿才低语,“岑儿,你要去哪儿?”
雪絮纷飞,迷人视线,剑尖斩断长空,凌厉刀光如神仙用仙簪绝情划开的天堑,直逼两人之间。
“滚开!”
那年那天,他们终究兵刃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