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澄回到房间里坐在床上久久都没有开口。
不多时柏清端着一个芋泥千层走进来,递给顾澄,“来吃点,少放糖的,面皮儿都是我一个一个擀的。”
顾澄接过,挖了一口放入口中。芋泥沙沙香香的颗粒感在口中晕染开,再配上动物奶油的香甜,让他刚才有些沉重的心情慢慢有了好转。
她把头靠在柏清的肩膀上,轻声问道:“师姐,你说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在我眼里他很好,但是别人说他不是好人,我该怎么权衡?”
柏清也拿起了一支勺子跟顾澄一起吃芋泥千层,“好人和坏人某些层面上来讲是主观判断在先,很难衡量和界定,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看法。
那我们就衡量下可以判断的,这个人坏,到底有没有底线,有没有违背法律,违背道德,他做这些是自主自愿的,还是被迫不得已而为之的。”
顾澄垂下长长的睫毛,怎么算陆云麒也的确不是好人,七岁开始就不是。但是她也替陆云麒不值,不想这么武断地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如果不是因为那种家庭环境,谁不想做个人人称赞的好人?
柏清看顾澄都快把自己面前的蛋糕戳烂了,挖了一块蛋糕送进她嘴里,“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劫富济贫算是做好事,但是这件事本身被定义为偷盗,你不能说这个人是纯粹的好人,也不能说他不善良。
有些人不主动犯错,也不主动承担,没事的时候你会觉得他是好人,有分寸有底线,但遇到事情的时候,他见死不救导致一个可以活着的人丢了命。你不能说他是单纯的坏,也不能说他恶毒,他就是在守着他心里的规矩而已。
不要总是用好坏去定义一件事情,也不要用对错框架现实,如果真要这么较真儿,前一阵锦程出事的时候,要不是那位用些非正常的手段帮你,这会儿你还被人冤枉着呢,没准打离婚官司的时候还得把半个锦程赔进去。”
提到这儿,顾澄心里多少舒服了点,她挽住柏清的胳膊说道:“师姐,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听到老师说他从小就坏,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讨厌他,是心疼他小小年纪最先看到的不是世界的好,而是世界的黑暗。
他现在还能有个正常人的三观,没变成反社会人格,我觉得他特厉害。”
柏清状似嫌弃地砸了砸嘴,把凑过来的小脑袋推远,“我今天看到你,第一次形象地理解了一个词儿,花癫。”
顾澄顺势往床上倒,躺在床上看着纯白的天花板,唇角刚扬起的一抹笑意又缓缓收拢,“师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柏清把芋泥千层放到床头柜上,并肩跟顾澄躺在一起,八年来师姐妹两个人就是这样,遇到事情的时候都会这么陪着彼此。
“想听听我为什么一年多了还不找男朋友吗?”
顾澄侧头看向柏清,“师姐,心里难受就别说了。”
柏清也看向天花板,眼神放空的瞬间好像就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那个人在对她微笑。
“我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真的想找个人说一说,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到明白什么叫悔到肠子都青了。
那天他遭遇不测都是因为我,我们因为一个伤员的处置产生了分歧。
我救了一个军火贩子,他是靠专门抢夺运到战场上的枪支弹药,然后再用高价重新卖给军队来赚灾难钱的。很多战士就因为他的做法,没有及时得到弹药补给而丧命。
这样的人,我男朋友说不救。但是我却非要救,那时我以为我坚持的原则是对的,我认为我们的职业是医生,不是审判者,是人都有活着的权利,是医生就不要给生命定义,只负责治病救人。至于他最后要被法庭宣判是死是活,那都是法官该审判的,不是我们。
我当时就想,做为我的男朋友,做为一名医生,他怎么能对生命这么冷漠,那是个活生生的人,难道让我一个医生眼睁睁地看着人死吗?
我生气跟他吵了几句,就开车跑出了驻军的基地,只是我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偷袭的武装部队。
我男朋友见我出来了,就开车出来追。等看到我被人抓的时候,他一秒都没犹豫就从车上下来救我,根本都没想过他自己的安危。
他就像神一样出现在我身边,把我死死地护在身后。当时我就想,一个为了我连自己命都不顾的人,不管他怎么定义生命,怎么定义好坏的,我都再也不计较了,只要我们能活下去,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他吵了。
那个时候我觉得,什么道德,什么准则,都没有他不顾危难牵起我手的时候,更能触及到我内心的最深处。
我们一路躲一路逃,他扔了手里的手榴弹,趁着近处的武装兵被炸飞的时候把我护送上了车,他坐上了副驾驶。我开车他开枪,飞奔着往外逃。
但是那天老天就像是故意要收割他的生命一样,我们又特别倒霉地遇上了地震。车子开不稳,后面武装兵很快追上来了,用枪把我们的车胎打爆,我们彻底失去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