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站起来,目光也从他们握着的手,转到霍奕修的脸上。
他噙着一丝笑,眼神随意散漫,却令人清楚地感到沉重的压迫感。
霍奕修冷冷瞧着他,目光深沉墨黑,如黑云压境时不动的巍峨高山,沉稳有力。
远处,传来虎啸声。
秦湛闲适笑意未变,漫不经心说道:“秦家的小爷,柳家的外孙,你说我惹不惹得起?”
秦家在南城是经营了几代的老牌世家。哪怕这两年因为内斗而式微,在南城依然保有绝对实力。
柳家在淮城也是名门,他母亲柳絮,一个女人就将万柳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等于说,秦湛不管是在南城,还是淮城,都是金字塔尖里的人物,贵不可言,睥睨万物。
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更不要说惹不惹得起。
是霍奕修太看得起自己。
秦湛温煦地笑着,一步上前。
两个男人更近距离地对峙着,仿佛火光闪耀。
霍奕修的呼吸沉缓,回应道:“秦公子也就仗着家世胡天胡地,外强中干。如果秦公子就只有这点本事,在秦家也就只配做个孙子了。”
凌昭从来不知道霍奕修竟然也有这么毒舌的一面。
她惊讶地看他。
秦湛却不以为意,不羁的笑更盛:“都说霍总年轻有为,白手起家。怎么区区一桩小事,闹那么久呢?”他瞥一眼凌昭,语气正经起来。
“家世好有家世好的好处。霍总其实也有福,娶到凌昭做老婆。看在凌昭的面子上,要不要我帮你说句话,把你母亲的事儿过去了?”
凌昭感觉霍奕修握着她的手指更紧了。
她的惊讶转为不安,抬头看着他,只见他刚毅的下巴绷得紧紧的,青黑的胡茬仿佛都变成了钢刺。
院子里,虎啸声不断,不知又是哪个游客惹怒了万兽之王。
霍奕修几乎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不用。”
秦湛一笑:“那便算了,我接着欠凌昭的人情。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尽快让那事儿过去吧。大考就在眼前,别让公众心慌慌。”
不知从何时起,他从“霍太太”,彻底只叫她的名字。
凌昭不安地压着唇角,希望秦湛别再说了。
秦湛的手机又响起来,他当着那两人的面接电话,说了声“快了,马上回来”,语气敷衍得像哄小孩子一样。
接完电话,他朝凌昭说:“家里小子催急了,不能再陪你玩儿了。”他转身从长椅上抓起两只熊猫,塞给凌昭一个,朝大门口走。
那抓着另一只熊猫的长臂高扬起来,摆了摆手:“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有的是时间。”
……
“人都走了,还看吗?”身侧,男人的声音又冷又硬,冰碴子似的。
凌昭收回目光,没看霍奕修,低头看着怀里的熊猫。
霍奕修对着这么个沉默的人儿,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怒气,却无处施展。
松开她的手,冷声道:“还不走吗?”
凌昭抬眸,看着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已经离她几米远。
越来越远。
走路猎猎带风,似长刀刮伤任何在他身边的人。
他的步伐从来不会为她而缓,难得的温情,好像用尽他全部的耐心。
可他在对着范文欣时,是护欣宝,哪怕她犯了大错,他也能揽在自己身上。
连秦湛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凌昭对于霍奕修而言,就只是人前做戏的工具。
他哄她,就只是为了维持夫妻和睦的假象。
凌昭嘲弄地笑了笑,再没有游园的心思。
车上,男人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乌黑的眼阴骘冷厉:“怎么都不肯跟我同房,倒是肯安睡在别的男人肩上。知道霍太太生出了野心,不过这步调是不是太快了?”
他转头,冰冷的眸子像是把凌昭冰冻起来:“霍家还没倒呢,你便巴巴地攀高枝去了?就这么急着去给人家做后妈?”
霍奕修难以想象,就在他离开后,这女人竟然就跑出来私会野男人去了!
凌昭瞅他一眼,目光亦是冷淡。
显然,他不在意她为什么会半夜离开霍家。
只是她再也不会对着他的怒气畏畏缩缩,委屈解释,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只为他高兴。
凌昭抽了张纸巾,用力按在他的胸口,似是给他遮丑。
【在指责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吧。】
纸巾离开男人的衬衣,轻飘飘落下,再度露出那早就干了的口红印。
霍奕修低头瞧着那口红印,微微皱了皱眉,凌昭又比划起来:【不用解释这口红是谁的,我早就说了,允许你跟其他女人欢好。】
【霍家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在这时候离开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