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有些惋惜地感叹。
“南宫悦是个很认真的孩子,但有时缺乏毅力,”他直言,“大小姐听了可别生气,原本她若没有退赛,我认为她有可能会超过你。”
南宫落不生气,只是心里的疙瘩消不去。
但她没有纠缠于这个话题。
被问起退赛的原因,教练的表情既凝重又惊讶:“她没跟你们提过吗?”
并非一点没提。
为了探知更多细节,南宫落还是摇了摇头。
“还在双人组时,是她搭档先走的。小温,温辰睿,你也知道吧?……那段时间两个人状态都不好,她尤其明显,排练时因为失误冰刀还划到了小温。那一划伤得不轻,动了筋骨。”教练往膝盖下方偏外侧的部位比划了一下。
南宫落听得很仔细,内心啼笑皆非。
哪有人被冰刀划一下就到重伤退赛地步的?
即使是筋骨也不至于。
“退出双人组是他们意见达成一致后提出的。过程不是很顺利,两个人都很难受,小温先解约后他们甚至吵了一次。”
“之后小温离开,小悦申请转去了女单。”
“就是我们组?”
“对。”
南宫落若有所思。
“小温那孩子也是脑子犯浑,走之前说了很重的话,她估计是被激得,较上劲了,”教练缓缓叹了口气,“也难怪较劲容易,泄气更快,女单拿了一次奖就半途而废了。”
“他说了什么?”
时隔久远,记忆已然退化。教练思索半晌,并不能拼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从杭州回成都,她接到发小的电话,在医院见到了一别数年的韩恋晨。
但对方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意识,不能跟她说话,再次断了她究根问底的念头。
韩恋晨濒死时梦到往事,梦到温辰睿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解释韩萧明的死因。
“我对不起韩叔叔,”男生眼眶微红,“秋阳不肯听他说完,而我也来不及救他。”
……
“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们两个都会不遗余力地执行任务。但我犹豫了。”
……
“建立仇恨和放下仇恨其实都不难,最难的是接受真相。”
……
那天温辰睿郑重地在她面前双膝跪下,她攥着他的手不让他跪。
两人的手心都沁满汗水。
到头来韩恋晨悲哀地发现温辰睿说得没错。
仇恨的建立和消解都源于对真相的态度。
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被建立或被消解了的仇恨吗?是所谓的真相吗?
她手上没有任何证据。事关自己父亲触及到的势力,数据库的信息被简化,温辰睿的口述短时间内难以证实,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相信他——她真的相信吗?
或者说,她相信又能怎样?
一切都脱离了控制,再也回不到过去。
往后她每天去找他,跟着他一起去场馆排练,一起坐车一起走路。她试着和他说更多的话,掏更多的心肺,从不恶言相向,也不回避他的视线——他做着和她相同的事情。
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有些东西彻底地变了。就像深壑,挖多少土也填不平。
她像往常一样在冰面上滑行,跳跃。于是她不断地失误,跌落。大多数时间她压根不曾走神,相反她投入了双倍的精力试图集中在需要配合的每一个动作上,可没有用。
最终情绪积聚到顶点。她在抛接动作落下时多转了一圈没有及时收住,冰刀贴着温辰睿的腿狠狠剜了一下,幸而温辰睿将她接得很稳,没让她整个身子磕在冰上,只略微扭伤了脚。
训练中止后,韩恋晨叫住转身的温辰睿,拽着他的手。
她说别走。
他愣住了。
“你走了,我要怎么办?”
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她的声音低低的,深埋已久的脆弱和孤独悉数爆发。
那一瞬间,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再度闪回。她想起儿时父亲工作繁忙,只有周末才有空去玉蟾宫陪她,或是把她接出来住两天。
每周的最后一天晚上,韩萧明要走的时候,她总是不舍,就蹬蹬跑去门口追他。
“爸爸,你走了,我要怎么办?”她总要这么问。
害怕失去的人,永远经历失去。
温辰睿说他只是去拿医药箱和毛巾。
男生温柔而担忧的眼神与记忆中父亲的脸重叠起来,终于让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异常。
假如从这一天起她也能意识到温辰睿的异常,就好了。
那么未来很多事情,都有可能改变。
“你是不是离了我,就一件事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