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着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深深浅浅的刻着,醒目的几个大字下氤出黯淡的血,
我讨厌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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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杳。见字如面。
现在是午夜,月亮正高悬于夜幕,周围有几颗带着醉意的星子,零碎的坠下山巅,奔赴仆从。
今天我在学校抽了一整包烟。
现在我整个人都好像在他们眼里变得很可怕。像一颗随时可能被点燃然后突爆地气球。
上次有人只是因为碰掉了我的笔,我就接近疯狂的吼叫起来。
他们眼里的我,眼里涌起满天遍地的雪,寒气逼人。
我直接将碰掉我笔那个人摁倒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
用愤怒的脸逼近他时,还能感受到他嘴里扑洒在我鼻子上的潮气,像曾存在你身上的燥热的风。
我突然想起你惨白绝望的脸。眼泪于是没忍住掉下来。
那个被我压在身下的人见我愣住,重重地给了我两耳朵。这个举动一下子刺激到我了,点燃了我身体里某个定时炸弹。
阿杳洁白温柔的脸穿插在我的脑海里,可是我赖以生存如氧气的人她不在了。
我一下子陷入了痛苦的漩涡,使出全身的力气嘶吼了一声,那么凄厉尖锐,在天空中划下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无限地回荡在山谷。
“阿杳——”
几乎是那一瞬间我抬起那双绝望的眼,狠狠地扫过教室里每一个人的脸。
他们都以为我忘了。
他们都以为他们做过的事情,最后会被时间的洋流一丝不苟地冲淡,然后变成绵延细密地沙土堆叠成回忆。
可是我怎么才能那么轻易的就忘记呢。
我怎么可能完全地忘记你呢阿杳。
“她已经死了。”
那个可笑的一直喜欢着我的女生嘲讽似地抽了下嘴角,然后装腔作势地走到我颤抖的身体旁边,学着你的样子温柔的抚摸上我的脸颊。
“阿满,我在你身边呢。”
哪还有什么阿满。
阿杳死了。阿满也死了。
我接近厌恶的僵硬的转过身,皱着眉,我肺腑里开始不断蔓延着腾升着滚烫的火。
我咬住一支烟然,撑开打火机轻轻地点燃了。
火光照着她的脸。可是不是你的脸。
“滚、开。”
我用手夹下烟棒,恶狠狠地瞪着她雪白的面孔,声音从喉咙里硬生生的挤出来,像发怒般。
“阿满!她已经死了!”她尖叫起来,看起来好痛苦的样子,像一只即将失声发哑的云鹤,“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她喊了三遍。
于是我用力的抽了她三个巴掌。
很响。
当着所有那么多人的面,她曾经那么多积攒的风光与骄傲,都被我眼底的显现出的愤怒与厌弃碾碎,消失了。这对她像羞辱般。
阿杳。我想让他们偿还你的快乐。
我宁愿用零碎的我,自己拼凑出完整的你。
“凭什么你能叫我阿满,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用力叫着,将手里的烧着微弱火光的烟甩在她的脸上。
然后用力踢开教室的门,像你那天在夕阳下那般疯狂的奔跑。
阿满。
阿满。
阿满。
你不会忘记我吧。
你笑着的声音化作成风呜咽在我的耳廓。
“不会... ...”我抬起袖子擦着不断流下来的眼泪,一遍又一遍地信誓旦旦地重复着,“不会的... ...阿满不会忘... ....忘了你的...”
我抬起凉嗖嗖的脸庞,对着天空之外的世界用力的喊,几乎要接近虚脱,
“阿满要记得阿杳一辈子!”
喊着喊着声音就变得微弱,直到最后被哭泣声堵在嗓子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我床边的抽屉洞里,放着的一把刀,上边还沾着你的血迹。
阿杳,原谅我没有洗尽你华裳归来的尘埃。
因为我想让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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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能给你最后做些什么吗... ...”
当你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眼泪就汹涌出来,滴湿洁白的床畔。
我几乎是那么残忍地问你。
你艰难的转过头来,还扯起微笑,对我轻轻地摇摇头,我知道你说不出话来了。
我埋头抱着肩颤抖着哭泣。
过了一会儿你轻轻碰了碰我埋进衣服里的脸,提醒我看她。她卷起病号服,露出的那一截通红的胳膊上。
用刀刻下了几个字。
有些刺痛了我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