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掌柜同样收了玩笑的神色,“东家所做的酿豆莛,其滋味之好,我已经远超我对豆芽的认知。但我刚才吃了两口,发现口感有些……有些不匀称。”
历来越是在某道登峰造极的人,越是不容别人在自己的专业范畴内胡言乱语。
尤其吕掌柜先前经历过曹师傅那件事,此时说话的时候,他不觉都放慢了语速,同时还小心打量着宋玉枝的神色。
却见宋玉枝非但没有一点不悦,反而直接点头道:“不错。这道菜最讲究的就是‘快狠准’里头的‘快’,整道菜的制作过程最好不要超过两刻钟。我酿到过半,才逐渐找回了手感。前头酿好的半盘子,口感自然就不如后头的。一般人或许吃不出来,咱们这样舌头刁一些的,却能吃到细微的不同。我后头多练练,应当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吕掌柜放下心来,接着论起第二道一品豆腐。
他对这道菜倒是没有别的看法,就是建议宋玉枝可以把梅花,换成代表宋记的玉兰花枝图样。
这倒是宋玉枝没想到的点。
如此改动之后,就好像植入广告一样,可以让当日赴宴的宾客,更好地记住宋记。
哪怕记不住,来日这些客人来到宋记附近,也会觉得宋记匾额上的图案似曾相识,而增加光顾宋记的可能。
这一点也不难解决,宋玉枝说回头跟周氏请教一番,让擅长作画的周氏,设计个更适合摆盘的玉兰花枝图样。
“至于胜算……”吕掌柜沉吟道,“若是与吉祥酒楼的平时的菜式相比,东家的这二道菜已然是胜券在握。但若是参试,我实在是无从比较……”
见他面露难色,宋玉枝就懂了。
曹师傅身体不适的时候,他徒弟代师出战,都不会做他那些个拿手菜。明显那些个菜就是不外传,甚至都不在吉祥酒楼挂牌出售的。
想来也只有顶层圈子里那些个达官贵人,才能在秋日宴外的其他时候,请得动曹师傅出手烹饪那些。
吕掌柜没吃过,又谈何比较呢?
宋玉枝说不碍事,“今日那宴席办的晚,距今还有月余。我先练练手。回头我再第二轮,请李家两位姐姐过来,她们是那秋日商宴的常客。尤其是李大姐,他自小就跟着父母赴宴。她肯定能帮着咱们一道参谋。”
之后,宋玉枝便如她所说,每日做菜单上的两道功夫菜,再让吕掌柜提出看法建议,进行练习和改进。
吕掌柜自觉没帮上什么大忙,后头的日子自也不肯闲着。
他调动了多年来积攒的所有人脉,苦心经营和斡旋,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教他寻到了一个机会——
九月末,同知家的老夫人做寿,点名想吃曹师傅的拿手菜。
同知姓贺,官位虽不及知州,也不像赵通判那样,有强有力的岳家,但终归是丰州城里排得上号的人家。
吉祥酒楼不好拒绝,但眼看着就要参与官家食肆的角逐,这档口不能出岔子,便也没答应让曹师傅亲自上门烹宴,说回头让曹师傅亲自做上一锅参鸡汤,送去给老夫人贺寿。
他家的管家是贺同知的远房堂亲,在府里算是半个主子,与吕掌柜有些私交。
他答应吕掌柜帮忙分一些汤水出来。
不会很多,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贺家主子,不可能把贺老夫人的寿礼给昧下来。
他应允的就是他份例里,能分到的一盅而已。
当然也不是一定能成,说不定就会出岔子,例如老夫人或者其他主子觉得曹师傅亲自下厨难得,就没有跟往常一般,赏给府里其他人,这计划便不能行了。
所以那贺管家也没把话说得太满,只说尽力而为。
贺老夫人寿宴那日,当日正好是宋玉枝练习完一轮,请李家姐妹过来试菜的日子。
她全盛状态做出来的工夫菜,滋味比之前又上了个台阶!
其中那一品豆腐,再换上周氏设计的玉兰花枝图案之后,雅致之感不减反增,更兼具了宋记特色。
李家姐妹同样被震撼住了,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迸。
比较可惜的是,清风客栈鼎盛时期,李家人年年都能有幸赴宴,但到底已经过了好些年,李大姐对幼时吃过的菜式已经记忆不深。
近几年,清风客栈就不是年年都有资格赴宴的了,其中还有几次,曹师傅身体不适没有参赛。
加上李大姐本身也不擅厨艺,只能站在食客的角度上说话。
她便也给不出什么看法和建议,更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斟酌着说:“这样雅致精美的菜,五成胜算总归是有的。”
这话说了其实跟没说也差别,比试嘛,不是赢就是输!
李二姐就更说不上个所以然了。
一时间姐妹俩都有些歉疚赧然。
宋玉枝还是说不碍事。
这些日子以来,她越练越顺手,越顺手心也越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