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回丰州城的这天,依旧是好天气。
才刚天亮,温柔的阳光便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给密室的一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纱幕。
宋玉枝一如既往地早早醒了。
一家子住在一条大通铺里,她刚起身,周氏、赵大娘和宋知远,就一个接一个地爬起了身。
简单的洗漱过后,几人就着热水分着吃了一块干饼,开始检查已经誊写装好的家书,确认没有被蚊虫鼠疫损坏。
检查完毕,就来到了娱乐时间。
接近一旬的时间,一家子已经把五子棋的规则和套路给摸熟了。
尤其是宋知远,小脑瓜格外灵活,学得尤其快,宋玉枝已不是他的对手。
前一天,宋玉枝就鼓捣出了扑克牌,教他们玩斗地主。
斗地主的新鲜劲儿还没过,赵大娘就催着宋玉枝拿牌出来打。
沈遇进入石室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自家义母、岳母、妻子和妻弟,一人一边坐在桌前,手里各拿着一堆纸片,兴致勃勃地玩着什么。
自家义母最为形容最古怪,脸上贴着好些纸条,明明是侧对着门口的方向,却没第一时间瞧见他。
家人不只安好,更没有因为突然的变故,而变得颓丧或者萎靡。
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沈遇心头一软,不由弯了弯唇角。
他一边接着放轻脚步走近,一边不错眼地看着家人。
然而还不等他继续靠近,只看背对着她的宋玉枝猛然转过身。
“嗖”一声破空轻响,沈遇折过身子,将将避过一把擦着他鼻尖飞过的飞刀。
“枝枝,你这是……谋杀亲夫?”
他声音一出,宋玉枝这才停下摸向下一把飞刀的手。
赵大娘和周氏、宋知远也这才把藏在另一只手里的匕首、柴刀等物什,给搁到了桌上。
沈遇“嘶”了一声,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晚出声一瞬,这些家伙什就都会往自己身上招呼了!
“你这浑小子,吓死老娘了!回来了也不出声,还搞的这副鬼样子,老娘还当是哪个贼子来了……也算你小子命大!”
赵大娘骂骂咧咧地上了前,走到沈遇跟前的时候,却是不由哽咽起来。
密室里除开气口处,其余地方都光线晦暗。
沈遇头发蓬乱,胡须都生出来好些,脸上血污一片,身上的衣裳不知道是染多了血,还是尘土,甚至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他从来是爱洁的,哪怕是从前再困苦、再落魄的时候,都不会让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光从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这一旬日子里受多了多少苦。
见素来要强的义母哭起来,沈遇连忙投降道:“娘,你别哭,我就是怕你们还在睡着,这才特地没出声。我知道错了。”
赵大娘可不管他怎么辩解,一边继续哭骂,一边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在他身上到处拍拍打打,问他这里伤没伤?疼不疼?
宋知远也小跑着挨上前,抱上了自家姐夫的后腰,开始检查他身后的伤势。
沈遇任由他们抱着,同时耐心地回答他们,“这里不疼,也没受伤。是别人的血……”
宋玉枝慢了一步,没地方可抱了,只能走上前,以目光描摹沈遇的眉眼。
然而还不等宋玉枝走近,却听沈遇道:“枝枝,别过来,我身上都是血,气味难闻。”
宋玉枝失笑地嗔了他一眼。
她哪里会嫌弃他呢?
赵大娘一听这话,破涕为笑地骂他:“好小子,老娘抱你,你一声不吭,你媳妇靠近两步,你都担心熏着她!”
宋知远也瓮声瓮气地顺势帮腔,“就是,姐夫太偏心了!不过姐姐你还确实先别过来了,姐夫身上的味道可真不好闻……都快赶上咱家‘大耳朵’了。”
大耳朵就是先前宋玉枝买的那头驴的名字。
沈遇不好对自家义母如何,还治不了一个小舅子?
他转身捞起宋知远,把他的小脸埋进自己怀里,惹来宋知远一阵大笑和怪叫。
笑闹过一阵,周氏把桌上的纸牌和家伙什都规制好,给沈遇倒了杯温水,催着他坐下喝了。
一碗温水下肚,沈遇的嗓音没那么滞涩了,就说可以回家去了。
他对局势的判断从来不曾出错。
密室内再安稳,到底不如自己家里。
宋玉枝也不多问什么,立刻动了起来,也不叫沈遇沾手,先把从隔壁储藏室里找到的飞刀和匕首,给放回了原位,然后又很快收拾好了行囊。
中午之前,一家子回到了地上。
暌违地感受到了新鲜空气和拂面的微风,几人都舒坦地长叹了一口气。
走出魏宅之后,只见街上的铺子虽还都关着门,无甚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