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东宫之首,任谁都是给他十成十的面子,哪成想到了萧璟玉这里便是半个台阶儿也不给他下。
他心中赌气,抓心挠肝的难受。对喜欢的宋依韵也不能表现的过分明显,只得处处容忍。
“恭送太子殿下。”
夫妻二人恭恭敬敬行了礼,萧璟玉那阴沉英挺的脸依旧不霁。
太子面上却是笑得和煦,一张面具早就在经年累月的历练中烙在了脸上,喜怒不形于色是他的能力。
太监悠长又尖锐的声音长长拖起,伴随着他金灿灿的马车,绝尘而去,消失在英王府众人的视线中。
萧璟玉远远凝睇着逐渐离去的马车,眸中意味不明,心中郁塞难当,狠狠地吸了一口已经带了早秋凉意的空气。
“他走了,殿下还在看什么呢?”
鼻尖是隐约带着炊烟干柴的气息,萦绕些几分甜意。
萧璟玉却是苦涩的张了张口,半晌也只是摇头,苦笑了一声。
怎么会变成如今这种地步?怎么会?
兄弟阋于墙也便罢了,而今竟是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宋依韵心知那人飞虎营摸爬滚打数十载,是相当在乎兄弟情义的人,对于相知相伴的太子,一定是时时刻刻的当做手
足至亲,半分不曾违背。
“王爷……人真的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呢?”她垂眸低声询问。
“看这落霞如火,炊烟升腾,却是物是人非。”
他难得发出这样的感慨,以往定会嫌弃此话酸涩的,如今却是出自他之口了。
“太子曾经也是这样吗?”宋依韵若有所指的道。
“哪样?”
马车早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半天的绚丽红霞,萧璟玉的视线直直望向远方,不曾挪动半分。
她道:“带着面具示人,每一个笑都是假的。”
萧璟玉心中先是咯噔了一声,可是……皇兄对宋依韵的笑容和担心却是出自真心,他知道。
他的笑容竟颇有几分酸涩,道:“曾经的东宫太子并不是这副模样的。”
宋依韵眼中略带疑惑。
萧璟玉的视线悠悠长长,好像穿越了时空,追溯到一切未变的年代。
“曾经的太子,年少风流,纵横睥阖,最有才辩。彼时不过弱冠之年,满满当当都是少年意气,我们长街打马过,敌营搅虎龙。”
他的声音低沉,叙述往事竟是少有的凄切神色,看得宋依韵神思微怔。
他道:“那时的太子并不喜欢当太子,他想当个诗人或是镇守一方
的王,他说那样便能静下心来写词,可父王和皇后却没少因此骂他。他一委屈,就来找我。彼时我也不喜欢他的作风,总觉得写词是穷酸书生才做的事……”
宋依韵微微诧异,竟不知道太子也曾是这样满心才华的少年人。
萧璟玉娓娓道来:“他最不擅长骑马射箭,可皇后却样样都要他做的最好。我整日和他一起,带着他出去偷偷狩猎,那年我也小,有次我被野狼攻击,感觉自己交待于此时……”
“是他救了我。”
宋依韵缓缓瞪大了双眼,道:“太子?他不是不擅长武吗?”
“他不擅长。”萧璟玉垂下眼帘笑了笑,“可那次却是我见他最凶狠的一次,单薄的人竟然将那狼杀了,发了疯似的护我。”
“想不到你们兄弟还有这种时候……”宋依韵嘟囔着。
“从那一刻起,我认定了他是我的兄长,而不是什么太子。”
他眸光仍旧闪烁着少年人的几分意气,不过,很快的黯淡了。
“可是,我似乎错了。他不会废寝忘食的写词作诗了,也不想做我的皇兄了,他现在只想当纵横天下的东宫太子。”
萧璟玉还真是少有这一番感慨,若不是宋依韵在身
边认真听着,恐怕他都没有机会和旁人倾吐心声。
宋依韵生长在现代社会中,像萧璟玉这样说好听点是执着,难听点是死板的人见的太多了。
物欲横流的时代她见惯了灯红酒绿。
对于萧璟玉的情况,她只能表示心疼。
一双并不有力的手摁住他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捏着,带着些讨好和哄小孩的意味:“我们王爷今年几岁了呀?”
萧璟玉捉住她作乱的手,转过头去看她,挑了挑眉:“夫人此话何意,是在笑我的赤诚并不值得?”
她盈盈一笑。
“值得,王爷的真心,永远都值得。不值得的,只是一些人罢了,他们既然明知道你付出,却半分不珍惜,那王爷的真心不若送给更适合的人?”
“哦?”萧璟玉饶有兴致的歪头看了看那人。
宋依韵颇为贴心的安抚道:“何况像王爷这样好的人,百年难得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