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韵……别怕……”
别怕?
都这个时候了,他重伤得血肉模糊,竟还想着告诉自己别怕?
宋依韵顿时喉咙一哽,眼眶突如其来的酸涩让她茫然。
看着眼前背脊上满满都是猩红伤口的男人,她突然觉着英王殿下也并没有那般遥不可及,独当一面。
相反,他竟是如此可怜。
可怜到让宋依韵忍不住伸手过去,抚平他紧紧皱起的眉眼。
萧璟玉此人,生长于皇宫,本该一世无忧,做那享乐又快活的四王爷,可年少时,柔弱且厌恶后宫纷争的母亲撒手人寰,皇上对他不闻不问,他独身一人搬离皇宫,来到了英王府。
其母自戕而死,并未考虑年幼的他该何去何从,故而,从小到大缺乏母亲那份关心爱护,他的性情凉薄得很。
可宋依韵是个意外的存在,突然之间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为他杀伐血腥的人生,吹来了三月春风。
恐怕宋依韵自己都不知道对于萧璟玉来说,她是何等重要。
由于多年来飞虎营势力渐长,军中拥护萧璟玉的将士颇多,境外之敌兵闻风丧胆的也都是那英王殿下,故而,本就不待见他的陛下更是对
他吹胡子瞪眼。
又少不得太子的抽风点火,萧璟玉的日子可谓不好过,孤傲清高的性子,也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宋依韵知道,她都能懂。
“辛苦你了……”她握住了萧璟玉垂下的手,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原来他也会冷。
可她再怎么心急如焚,也是蚍蜉撼大树,半分的忙都帮不上。
那人昏昏沉沉的,已经睡了去。宋依韵眸中噙泪,蹑手蹑脚的为他披上薄被,又给他轻轻擦拭冷汗。
她心疼的要命。
“萧璟玉,你可真是个王八蛋……什么事你都要逞强,带走自己的夫人何错之有?罚的人分明应该是太子,你为何一句话都不说?明明错在他啊……”
宋依韵一想到太子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被他握过的手腕就忍不住微微颤抖,心中厌恶得都要呕血三升。
她看了看榻上皱眉惨白着一张俊脸的男人,已经更加笃定了——她要帮萧璟玉夺回兵符。
“唔……”
榻上俯卧着的人突然轻轻唤了一声:“宋依韵?”
这声音绵软无力,还带着丝丝沙哑,脆弱至此,哪里像是平日雷厉风行的英王?
她心一痛,放下手中的锦帕
,快步过去:“王爷,我在这儿,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萧璟玉费力的抬了抬身子,谁知一动便是痛彻心扉,他唇色苍白,见那人已经走到身边,放下心来。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本王什么都不要,你安然无恙便好。”
宋依韵身影僵滞了片刻,哼道:“……王爷若要我安然无恙,便不要事事都自己扛着。”
萧璟玉心情还不算糟糕,竟然能低头笑几声,随后挣扎着便要起身。
“哎呀,王爷你当心伤口裂开!”
宋依韵立刻过去扶住他,小心翼翼的,神情专注,引得萧璟玉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
“本王趴着趴久了,身上疼,想起来坐坐。”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明显的笑意,好似见到此人,那股子阴沉雷霆霸道的火气都消散了。
“笑什么!我还不是担心你!”她星眸微嗔,面上一羞,干脆撒手不理他。
可提心吊胆的模样儿分毫未变,可爱的紧。
她好像此生都未对一人如此上心的照料过,这二人都是彼此此生最独特的存在。
“夫人倒越来越像赵婶儿了。”
萧璟玉平白无故蹦出来这么一句,让宋依韵足足
怔了半晌,她倒吸一口气,凶道:“好哇你,敢说我婆婆妈妈的!”
赵婶儿是萧璟玉王府中多年来的老仆了,就像是他亲人一般,看着他成长,平日里大事小事亲力亲为,就是个操心了一生的农家妇人一般的存在。
萧璟玉斜勾嘴角,静静看她。
这样,也未尝不好。
他突然忆起什么,脸色变了变道:“这几个时辰都是你照顾我的?”
“嗯,怎么了?”她懵懵懂懂。
他神色微敛:“我早说了,不许你那般疲累。快去休息。”
“我不累!真的不累,能照顾一个俊俏脸蛋儿的王爷,我还巴不得呢!”她抱臂哼哼。
宋依韵是不会告诉萧璟玉自己已经打了无数个哈欠,瞌睡了五六次的。
萧璟玉拿她没辙,转而道:“本王且问你,你是如何落水的?”
一提到落水,宋依韵的脸色不太好看,闷声支吾了许久,又费力思索了许久,才道:“不知道。”
萧璟玉挑眉:“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