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观远不知道邢昭云到底是如何做到让那破鱼重焕生机的,可他敏锐地意识到,如今局势已经不在他这边了。
他的杀招,一条“蓄意谋反”,一条“欺君罔上”,全部被邢昭云破解,而随着这两条的化解,前面那三条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皇帝现在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什么迟到,什么夜夜笙歌,那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可邢昭云,你以为老夫就没有退路吗?你的父母在我手上,除非你想让他们死,要不,老夫还真就能全身而退,这次扳不倒你,老夫下次再参就是了。
张观远猛地跪在地上,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天家,臣为御史中丞,掌监察谏言之职能,臣参邢昭云,完全是出于为天家,为国家着想,没有一点私心。倘若连臣都不敢说话,这世上还有谁敢开言。”
“臣为官几十年,天家登基不久,就擢臣来京师。”他看向邢昭云,“邢大人,所谓瑕不掩瑜,我又怎么可能以权谋私?若天家信不过老臣,就把老臣车裂了吧。”
“瑕不掩瑜”这四个字,张观远说得特别重,邢昭云明白,张观远这是在提醒自己,他的父母还在人家手上捏着呢。
好一招以退为进。
十常侍之首张让轻轻说道:“张大人言重了,你职责如此,天家又岂能车裂你。”
刘宏看了看张让,又说道:“张观远,你为官二十年兢兢业业,今天此事,都解释清楚了。张大人、邢大人皆是国之栋梁,往后还要精诚合作,一同辅佐朕啊。”
想跑?
邢昭云心中冷哼,张观远,既然撕破了脸皮,我的刀就该出鞘了。
他看似随意说道:“臣还有一罪尚未解明,左丰左大人,您说臣派人殴打您,这又从何而来?”
左丰心想,你小子现在提这个,不就是想借着皇上高兴,将这事儿一块抹过去吗?咱家可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你。
不过左丰也不能在朝堂上明说,两个人的梁子是因为贿赂结下的。
他清清嗓子说道:“邢大人,说白了,还是那个罪女,你不让咱家送她从营,咱家说了你几句,你就怀恨在心,暗中派人殴打了咱家。”
蔡文姬看向邢昭云,她听明白了,所有的事儿都从自己的父亲起,邢昭云本可以不蹚这趟浑水,可为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他不惜得罪张张学才,张观远,左丰。
她不由想到那天,邢昭云让张学才跪下给自己道歉的场景。
让三品大官的儿子给一个罪臣之女道歉。
邢昭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你让我如何报答你是好啊。
邢昭云可不知道蔡文姬的想法,他看向左丰:“左大人,我一直把你当做知己,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啊。”
“邢昭云,你不用狡辩。”左丰说道,“我有人证,那天,一个叫做陈二的菜贩看到过你,他说就是你干的。”
左丰心想,邢昭云,你那些破伎俩能瞒得过我?你故意留下布条,将线索指向张府,挑拨我与张观远的关系,为的不就是现在我开口助你一臂之力,扳倒张家?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街边的菜贩抱有同情心,一个菜贩何德何能拥有一两金子?
只有你去过那条巷子,你才可能给那菜贩一两金子。
那么,殴打咱家的人绝对是你的人,而不是张观远的人。
你不仅殴打咱家,将咱家的金子抢走,还想借刀杀人。邢昭云,你真以为我爬到这个位置,手上没沾血?脑袋是空的吗?
“天家,请让陈二上殿。”左丰跪在皇帝脚下。
不等刘宏开口,张让说道:“让那个菜贩上来,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群臣看得明白,皇帝还没开口,张常侍就让证人上来,张让这是要给自己的干儿子撑腰。
邢昭云心想,张常侍敢抢在皇帝前开口,权势滔天可见一斑。
“那就依张常侍,让陈二上来。”刘宏说道。
左丰早有准备,他本打算助张观远一臂之力,可没想到局势反转,他要是现在不出手,恐怕就没出手的机会了。
陈二早就在殿外,被羽林卫押了上来。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菜贩,见到皇上以及朝廷命官,浑身抖如筛糠,话都说不利索:“皇,皇上,大,大大人……”
“陈二,你倒是说说,哪个是你见过的邢大人?”左丰说道,“既然说不出话来,你就只需用手这么一指。”
陈二跪在地上,跪姿绕着圈看了许久,却摇了摇头。
“陈二,你不是说见过一个姓邢的大人?那个人就是对咱家动手的坏人。”左丰追问。
“是,是。”陈二点头。
“别害怕,把他指出来。”张让说道。
陈二点了点头,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邢昭云——旁边的皇甫嵩。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