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有十来年未曾回京了。”拐杖轻响,伴随着一声沉沉暮色的话语声,江浸月心定了下来。
江清歌惊惧交加,此刻已经顾不得到底要不要维持表面镇定的样子了,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江浸月,往后退了几步,直接慌张的跑出了五味斋。
眼前的隔间帘子被一温婉又乖巧的女子素手掀开。
那女子掩唇轻笑,一举一动全是教养内涵,眼波平静又温和。
“月姐姐,别来无恙?太祖母请您进去呢。”
江浸月一愣。
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姑娘,但是这姑娘却明显认识她。
她刚刚踏入五味斋的时候,眼神无意扫过这个隔间,一眼就看见了这个隔间门帘下面露出来的拐杖底部,刚开始江浸月也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京城谁家能在拐杖底端安这么名贵的翡翠纽粒。
京城内,像是老夫人这样年纪,需要用拐杖,有诰命在身的老太太,手指头也能数的过来,可没有哪个诰命夫人敢这样奢华,明目张胆的在一根拐杖上面露出富贵来。
再看这包间门口站着的两个护卫,看得出来都是用心挑过的练家子,眼睛没动,耳朵却在留意着四面八方的声音。
还是刚刚在跟江清歌吵架的时候,江浸月看见门口那两个护卫身上的刀,刀口上行云流水刻着一个肖字。
肖家的护卫,屋内那位又是能用名贵奢华拐杖的老太太,除了久闻其名
不见其人的佘老太君,江浸月真的想不出还有谁能端坐其中。
包间内端坐一位满头白发却容光焕发的老太太,即使是进了古稀年龄,五官却大气端庄,依稀能看出来年轻时候的风华。
一身藏青色长衫裙,袖口金线繁复的绣着一圈佛门万字符,发髻梳的干净利落,只奇巧的插着两片青玉片,玉片上镂空雕着一扇窗格,窗格内一片片竹叶飞舞栩栩如生。
玉器易碎,这个时代的雕刻技术并不纯熟,这两片不起眼的镂空玉片,怕是万里挑一出来的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
江浸月进了门,二话没说,恭恭敬敬的给上首的老太太行了礼:“给佘老太君请安,浸月失礼了,实是我那姐姐有些难缠,这才斗胆,借了老太君的威势。”
佘老太君还没说话,给她掀帘子的那位妙龄少女已经轻笑了一声,满眼的温软,“这么些年,清歌姐姐没变,月姐姐倒是变了好多啊。”
“守君,不得无礼。”佘老太君无奈却又亲昵的看了下那含笑的姑娘,而后转头对江浸月说道,“你是白家的那个外孙女吧?起来吧,你家老太太身体可好?”
佘老太君是首辅肖大人的母亲,严格来说,肖大人的年岁与老太太差不离多少,所以佘老太君应该算是老太太的长一辈,这个语气已经算是亲近的意思了。
江浸月站了起来,连忙又恭敬的答:“
回老太君的话,我们家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太好,前阵子吃坏了东西,近来已经不大出门了。”
宅院妇人多数都知道吃坏了东西是什么意思,佘老太君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你们家那老太太,是个辛苦的。”
“是,所以我们孙辈的,只想着老太太能安享晚年。”江浸月垂着眼睛,每一句回答的都不遮掩,很是直白坦荡。
虽然说家丑不能外扬,但是传闻佘老太君最恨人言弯弯绕绕,就是因为看不惯这京城里贵妇人的做派,才出去游历山川一走就是十年,江浸月不说故意去迎合佘老太君,主要是没必要去隐瞒,只要佘老太君想知道,就算不从她嘴里,也从被人嘴里透出来。
与其遮遮掩掩让佘老太君不痛快,不如就让她认为江浸月就是这么一个直来直往的个性,先讨了三分的喜欢。
佘老太君意外的,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江浸月,大概也是没想到江浸月这样直爽。
“年纪大了,又对京城的人和事都忘记差不多,我记着,你小时候是你家最不爱说话的那个。”
“是了老太君,浸月小时候怕生,现如今才好了些。”江浸月笑了笑,倒也大大方方。
旁边那个叫做守君的姑娘又轻笑了一声:“所以我才说,清歌姐姐没变,月姐姐倒是变了很多。”
江浸月转头看向了那姑娘,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姑娘的信息,所
以也不敢贸贸然的相认。
那姑娘见江浸月看向她,请示过佘老太君之后,莲步轻移的走了过来,脸上一笑起来,还有一侧深深的梨涡,歪头问江浸月:“月姐姐,我是守君,肖守君,小时候去姐姐家玩过,你不记得了?”
肖守君,又叫佘老太君为太祖母,那就是首辅肖大人的孙女?
江浸月见了下礼,想了想有些羞赧的说道,“妹妹莫要恼了,我前几年生了一场大病,小时候许多事情都不大记得了。”
“不恼不恼,毕竟十多年过去了,我记着姐姐就好。”肖守君抿嘴笑。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