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没看到白渺了？”小院午后的阳光里，祝影抱着枸杞菊花茶啜了一口，偏头看向有些昏昏欲睡的青年。
“唔？嗯…啊，是啊。”青年打了个哈欠坐起身，从她手里夺过枸杞茶灌了一口，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那家伙有事绊住脚了，你且放心好啦，等他解决完了就会来的。”
“嘶，还真是让人不爽…我还在这里呢，居然在心里惦记着其他人吗？”
小豹子抬眸瞥了眼那边的青年，摇了摇头，又缩成一团叼住了自己的大尾巴。
“池野。”
“嗯，嗯？”
“自我们认识到现在，过去多少年了？”
青年捏着杯子的手骤然紧了紧，然后作出思索的模样，摸着下巴估算着：
“五十年了吧？”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祝影拍拍豹豹的脊背，蹬着摇椅晃了晃：
“真难为你们…不惜赔本倒贴钱也要维持这个游戏的运行，何必呢？”
“这就得看目的是什么了。反正对我来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我赚爆了。”
较劲似的，青年也踩着摇椅晃了晃，比祝影摇晃的速度还要快，不多时就把自己晃地头晕，瘫在躺椅里半天坐不起来。
“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能把我坑进牢房的状态？本来精神链接就不稳定，你别搞太大的动作，当心对意识造成损伤。”
“切，当年明明是你撞到我的刀上把我坑进牢房的。”青年翻了个白眼，将手里的折扇甩开扇了扇：“还害得我陪你蹲了半个月的牢…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这细节都记得？你这未免也太记仇了。”
“嘶，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啊？”
两个人天南海北一通胡侃，一直到口干舌燥才勉强停了打嘴仗。青年抱着茶杯生起气来，偏过头去不看她。
“池野。”
“又干嘛？”
“白渺去世时，他的后事是由你操办的？”
咔嚓。
这次手中的茶杯是彻底没能拿住，掉在地上碎成无数碎片，于反光中照出青年惊异的神情。
“一想到你是神，能知道一切又不奇怪了。”池野揉了揉眉心，长久以来的相处让他对那人已经足够了解，知道她的决策，就抬手握住她的指尖：
“先别走好不好？再等等…至少，别只剩下我一人。”
祝影没再吭声，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瘦削的指节。看她这副模样，池野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倒计时要终止于何处了。
“哈，我算是所有人中最走运的那一个吧？”得知死亡将至的青年却也不惶恐，反而释然又得意地轻笑出声：
“所有人中第一个得到名分、又是唯一一个在死亡之际还能够陪伴在你身边…得亏你现在看见的是游戏数据，现实中的我老得我自己都没眼看，要是让你看见还不如死了呢。”
“你话好多。”
“人家都要死翘翘了怎么还这么冷漠？天知道我死了以后会入轮回还是去下地狱…有些话这辈子不说出口，下辈子就忘掉了。”
祝影叹了口气，扳着青年偏过去不看她的脑袋，无视已经滑落到衣襟的泪痕，轻轻碰了碰那张还在喋喋不休试图转移话题的唇瓣。
“晚安，再见。”
他听见她这样说。
桃花村旁边隐藏的竹屋被消抹掉，连带着倚靠在青竹边怀抱豹豹猫的青年一起，粉碎成万千细碎的像素点。
『好啦，终于等到最后一个也寿终正寝了！』小豹子回到系统空间打了个滚，又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蹦蹦跳跳地在祝影脚边转圈：
『宿主大大，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其实是能透过数据躯壳看到灵魂本质的呢？』
“我要是说了实话，他们哪里还肯再见我？”
祝影摸出一张合照，于水墨裹缠了一圈充当相框，指腹点了点相片中紧紧环着她手臂、笑容明媚却不看镜头的少女：
“这些人可是一个比一个要强，自己垂垂老矣但爱人依旧一如当年…这已经很残忍了。”
『这样子嗷…宿主大大好温柔。』
“嗯？”祝影关上了柜门，不明所以地垂眸去看扬起小下巴的豹豹猫。
『明明早就可以离开，却因为无关紧要之人的羁绊不得不驻足，一直到亲自送别所有人到寿命的尽头才脱离位面…束缚宿主大大的到底是什么，责任吗？还是爱？』
“嘶，真是深奥的问题。”祝影蹲下身抱起小豹子掂了掂，坐在手边的藤椅上揉了揉：
“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来。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与那些人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他们对我好，我便还以千分；对我寄予诚挚的喜欢，我便回报过去；只是他们真正想要的，我却给不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