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危起身,自然而然的端来一盆热水,热水是一直备着的,这几天顾思危一直在替云凤鸾擦拭,从不假以他人之手。
此刻自然而然地把云凤鸾的手,攥到了自己的掌心中,轻轻擦拭着。
他做得这般自然,云凤鸾却觉得十分不自然,奈何她此刻想抽回手,也没什么力气。
顾思危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眼,“这几日你昏迷,都是我给你擦拭的,不用不好意思。”
他继续慢慢地擦拭着,如同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般,那么小心翼翼,云凤鸾心里的尴尬再次升起,她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看。
顾思危自嘲地笑了声,“闭上眼睛也无妨。”
他说这话声音很低,像是在说给床上的人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从未把我当成你的唯一,你对我一直以来唯有报恩二字,我并不知我与你有什么恩情,要说有恩,也是你对我有恩。”
云凤鸾听得迷糊,她怎么会对顾思危有恩?
耳边浠沥沥的水声响起,顾思危重新把帕子拧了拧,又继续替云凤鸾擦脸,他动作很轻,嘴里却依旧说着。
“那日,你把我推开,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当宋铖说你没气息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那一刻是什么感受,我当时就想随你去了,无论人间还是炼狱,我须得陪你一起。”
他手轻轻在云凤鸾的唇上描绘着,一遍又一遍,然后逐渐往上,鼻,眼,睫他一处都没放过。
云凤鸾只是起不来,又不是没有感官,她的脸被顾思危这样一遍一遍的描绘着,当下心底生出了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睁开眼,看向顾思危,“够了,你怎么这般”无赖,最后两个字云凤鸾终是没有说出来。
她刚醒来,体力极度不支,刚喝完药,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思危盯了云凤鸾半晌,顾而把帕子扔进了水盆里,接着合衣上塌,把云凤鸾搂在了怀里,闭上了眼睛。
这几日他都是这般抱着她睡得,并未觉得有丝毫不妥,于是心安理得睡了过去。
次日,云凤鸾是被人吵醒的,她睁眼,就看到了萧弈沉着一张脸,正看着顾思危。
而顾思危此刻正衣衫整齐的坐在桌前品茶,模样很是惬意,甚至还有些挑衅的看了萧弈一眼,那模样就像是一只餍足的狐狸。
即便两人没有什么,他这副表情也足以让人误会。
云凤鸾后悔了,她不应该此时睁开眼睛的。
一见云凤鸾醒来,萧弈立刻收了浑身怒气,他匆忙地走到床榻边,紧张又心疼地看向她,“鸾儿醒来了?可否还有哪里不舒服?”
云凤鸾摇了摇头,“我已无碍了,弈表哥,祖母那里怎么样了?我受伤的事可否瞒住了?”
“你个小混账,还要瞒祖母什么?”云凤鸾话刚落,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声音。
云老夫人被喜儿搀扶着,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孝慧太妃。
云凤鸾有些嗔怪地看了萧弈一眼。
“你看你表兄做什么?我是老了不中用了,所以由得你这般糊弄我,连出了这么大事都不告诉祖母。”
“祖母,我这不是没事吗?都醒过来了。”云凤鸾语调轻松地说道,同时又看向孝慧太妃,“这几日叨扰太妃了,请您见谅,鸾儿不能起身见礼。”
孝慧太妃心疼地看着她,“你这丫头说什么呢,先把伤养好才是正事,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这般遭罪,哀家看着就心疼。”
云老夫人在云凤鸾的床榻边坐了下来,心疼得手都抖了,“鸾丫头啊,疼不疼?怎得就伤了那么重?还不能起身?”
云老夫人不住地落泪,“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和你母亲交代,我又怎么对得起你父亲,你这个小混账,你这是拿刀子捅祖母的心窝子。”
“对不起祖母,是小六不孝,害您伤心了。”
“祖母,您在这样说下去,一会鸾儿也要落泪了,她刚醒来,万万不能太伤心了。”顾思危突然开口。
云凤鸾瞪了他一眼,他这祖母叫得也未免太过顺口了。
萧弈也上前,“外祖母,不是说要给护国寺捐赠香火钱吗?晚了时辰过了就不好了。”
拜佛捐赠讲究时辰,故而萧弈才如此说。
云老夫人又把云凤鸾的手,放在手里搓了又搓,好一会才放下起身,她看向孝慧太妃,“让太妃见笑了。”
顾思危已经扶着孝慧太妃坐下,“老夫人疼惜孙女,只会让人动容何来见笑一说。”
她又端起桌上顾思危倒好的茶水抿了一口,有些责备地看向顾思危,“一个大男人,连个女子都护不住,真是没用。”
顾思危也不恼,就垂着头站在那里,由着孝慧太妃骂。
“太妃教训的是,我以性命起誓,日后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断不会让鸾儿受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