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师老夫人门外,两个婆子正打着哈欠,冷不丁的,便看见灰蒙蒙的院子外,忽的亮起一盏灯笼,两人睡意顿时散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灯笼。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该,该不会是见鬼了吧?”
两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正盯着那灯笼瞧着呢,却见师菡一身素衣,带着春荣冬杏俩丫鬟款款而来,见到两个婆子,不由得微微一笑,点头示意道:“祖母可起身了?”
国公府的大小姐侍疾,也不是没有过的。只是,今日这师大小姐过来,也不知怎的,竟是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可再一看,这大小姐她分明是笑着的啊。
俩婆子立马站好,其中一人道:“回大小姐的话,老夫人还未起呢。”
说话的婆子是院子里下等的守夜婆子,熬了一晚上,眼眶通红。说话时,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吃了似的。
师菡看了那婆子一眼,微微颔首,道:“你先去歇着吧,我进去照料祖母。”
“大小姐,这,这不妥吧?”婆子急忙去拦师菡。按照规矩,即便是侍疾,也要等老夫人醒了,师菡才能进去。
然而,师菡眼神儿一扫,婆子不知为何,拦着师菡的胳膊猛地一缩,便让开了路。
师菡轻笑一声,“多谢。”
说完,面无表情的推门进去,门外,春荣冬杏两人面无表情,如同门神似的守在门口。俩婆子弱弱的看了两人一眼,犹豫了下,互相搀着胳膊,回去睡觉去了。
再说屋内,昏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沉重腐朽的气息,若不是香炉里的熏香味道遮掩,只怕在这里呆上一时半刻,都能吐出来。
师菡面无表情的走进里间,却见床上,师老夫人呼呼
大睡,哪里有半生病的模样?
她心中明白,师老夫人无非是想折腾折腾自己才谎称侍疾。一方面给师珍儿和秦若若那边有个交代,让她们知道,她老夫人是明事理的。另一方面,也是想故意给师菡上一课,告诉师菡,这个国公府还是以她为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师菡掀开床幔,坐在床头,见师老夫人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她拿起扇子,轻轻地给师老夫人扇了起来。
细微的凉风吹开师老夫人面上的沉沉死气,她舒服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忽的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坐在床边,顿时‘嗷呜’一嗓子嚎叫起来,吓得整个人都缩到床头去了,两只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师菡,“来人!来人!鬼啊!”
鬼?师菡微微勾唇,转身点亮烛火,借着昏黄的光线,似笑非笑道:“祖母这是做噩梦了?”
师菡?这半夜三更的,她这又是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师老夫人清清嗓子,努力平复心情后,这才猛地皱起眉头,冷声道:“你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坐在我床头作甚?”
师菡正好转身,闻言只朝着师老夫人微微一笑,理所当然道:“祖母身子不适,我怕下人粗心伺候不好祖母,所以便起的早了一些,过来侍疾。”
“起早了?”师老夫人狐疑的朝着窗外看去,这天都不亮,就来侍疾?即便是请安,也不至于深更半夜的就过来吧!
师老夫人语气不悦道:“你且回去吧,明日早些时辰过来便是。”
师菡曾听过一句话,说是人若是心中有恶意的话,无论旁人做什么,都是谋财害命。从前顾氏在的时候,师菡侍疾也都是跟在顾氏身后。可师老夫人害怕别人说她苛待媳妇,所以顾氏
做什么,她都挑剔,看不上。
可顾氏从未对外人说起过这些,反倒是将一应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直到身子渐弱,中馈归还给师老夫人,这才逐渐选择沉默。
想到这儿,师菡忽的笑了下,语气依旧云淡风轻,温顺的让人挑不出半点错道:“祖母的床边怎能没个守夜的人? 我既是侍疾,自然是要随时守在祖母身边的,祖母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她论规矩,孝道,都占着理儿呢。师老夫人就算是挑错儿,也不能说师菡不该半夜过来给她守夜吧?
师老夫人气呼呼的瞪了师菡一眼,转而躺了下来,摆摆手不耐烦道:“既是侍疾,明日便早些过来!这个时辰过来,若是传出去,还当是我老婆子虐待晚辈呢!”
师菡不置可否,点点头,转身朝着外间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大亮。
师老夫人的院子里再度热闹起来,师老夫人起身后,门外,翠姨娘和如夫人也都已经候着来请安了。
师老夫人慢腾腾的起身,出了外间,却见屋外哪里还有师菡的人?她不禁喝了口苏嬷嬷递过来的茶,冷嗤道:“菡丫头呢?这都什么点了,当真是没点规矩!”
她正说着,屋外,一股药味儿扑面而来,师老夫人刚抻着脖子要看个究竟,便看见师菡正端着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