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大雍鄞城,一人入城,两人出城。
直到马车驶出鄞城很远之后,师菡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自始至终,浑然未查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停车!”
师菡突然出声,吓得正在打瞌睡的师凌一哆嗦,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却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此时距离鄞城已有一段距离,马车行驶速度不慢,加上刀一亲自驾车,一路平稳且舒适。
马车停在一处小溪旁,溪水清澈,隐约可见水中游鱼。
师菡站定忽的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手指一弹,石子砸入水中,游鱼一哆嗦,翻了个身,便浮上水面。
刀一一看,笑道:“今日午膳吃鱼?正好,主子临行前,备了不少调料。”
然而,刀一话音未落,只见喻阎渊眸色一沉,他到嘴边的话立马打了个转咽了下去,默默地去将那条鱼捡了起来,然后去准备午膳。
师菡背对着喻阎渊,低声开口:“陈梓燮决定留在大雍,是什么时候的事?”
但凡此事有些征兆,师菡也不至于如此惊讶和愧疚。
他乃相国之才,以他的本事,入朝为官,走上仕途,与前世一样,过不了多久,就能有一番作为。
如今却已
布衣之身,叛国通敌,入大雍东宫府当幕僚!
还能因为什么!
只不过是因为师菡最在意的人,孤身在此!
喻阎渊立在她身侧,“或许是知晓他的身份时,又或者,更早。”
大雍皇帝亲卫队亲自前来恭迎,可见陈梓燮是早已与大雍皇帝达成协议。
至少,不是贸然决定的。
师菡点点头,哦了一声,垂下头。
“原来,我是个很自私的人。陈梓燮留在小舅舅身边,其实——我是有些欣慰的。”
有陈梓燮在旁辅助,商卿云至少能省心一半。
“他此生命运或许就此改变,是福是祸尚且难料。我是不是,应该拦住他的?”
师菡虽然性情清冷,也不善与人亲近,一颗心堪比石头疙瘩,尤其是在对付国公府众人的时候,尤其明显。可此刻,对于陈梓燮叛国之事,她却耿耿于怀。
喻阎渊没有安慰他,只是看着湖面,轻声道:“我幼年时,父皇麾下曾有一员悍将。”
“威猛无比,年纪轻轻,便已是封疆大吏。父王去世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辅佐我在军中重树威望,暂时统帅凤屠军。”
“他却转身弃武从文,进了御史台。”
“他做出决定时,曾去过一趟景王府
,与我说起此事。”
话说到这儿,师菡心中不由得好奇,“你怎么回答的?”
喻阎渊扯起嘴角,从怀中掏出折扇,扣在手心,一字一句道:“我打断了他一条腿!”
“你……”
师菡被喻阎渊这番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可见小王爷打架这个习惯,并非后天迷惑敌人才具备的,而是自幼养成。
只不过……师菡弯起嘴角,笑了笑,轻声道:“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他的选择。”
“是。”
喻阎渊点点头,目光清明,沉声道:“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选择并非是弃我而去,背叛凤屠军,而是换了另一条路,守护他所忠诚的东西。”
当年景王爷夫妇战死之后,小王爷年幼,景王府又处在风口浪尖,老皇帝一门心思只想收回军权,所以小王爷无疑,是众矢之的。
而景王府麾下的那些悍将,自然也被老皇帝逐个打散,然后逐一击破。
与其被动被收回兵权,倒不如另辟蹊径。
喻阎渊垂下头,自言自语道:“我的确有过一段混账的日子,猫嫌狗不爱,后来有一日,他上了一封奏折,弹劾我,斥责我不务正业,不思进取,毫无德行。”
御史台身为言官,
从来不会浪费口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当年景王府出事后,喻阎渊虽在风口浪尖之上,可当景王府兵权被老皇帝暂且收回之后,对于年幼的喻阎渊而言,渐渐地有一段时日淡出众人视线。
人们仿佛忘记,景王府还有后。
更忘记,凤屠军依旧有主。
而那些宛若群龙无首的凤屠军,军心不稳,一盘散沙。
师菡突然笑了起来,“依咱们陛下的态度,自然是护犊子的将你护在身后,对吗?”
“是。”
喻阎渊恍然一笑,点头道:“他将那人狠狠的斥责一顿,紧接着赏赐给我许多物件。”
这是老皇帝一贯的做法。
想必到如今,老皇子自己都分不清,当初对喻阎渊的偏爱,多少出自真心,多少是为了营造他偏爱的这种假象。
师菡静静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