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老爷检查过后,依旧让他抄书。
还不让他走,让下人搬了张矮桌进来,就在这里写。
闫老二暗暗叫苦。
矮桌写字不管是盘腿,还是跪坐,都难受的很。
他将桌子仔细擦干净,这才将自家做的纸,炭笔都拿出来摆上。
调整好姿势,闫老二开始抄书。
书房内很静。
只有炭笔与纸厮磨缠绵的沙沙声,和大老爷看书翻页的声音。
因是之前抄过的,闫老二这回速度更快,下笔如有神助。
他抄的专心,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田大老爷起身活动筋骨,慢慢走过来看闫二写字的速度。
只一天时间,字能进步到哪去。
他要知道用这炭笔他能写得多快,好安排他更多的课业。
这个时候有下人送进来几封书信。
里面有闫怀文的一封。
写的是谷丰城病患与灾民已全部重新登记造册,并按照大夫的诊断隔区分离。
谷丰城唯恐错过送粮到府城的时间,命下面的乡镇自行运粮到城外,再由户房派人接收给凭,人手本就不足,并行二事更是雪上加霜。
闫怀文信中言及,他与同去之衙役并没有插手谷丰之秋粮征收,那位谷丰大老爷似有不快……
田大老爷看到这里,轻哼一声。
在心里给那厮记上了一笔:不知所谓!
下面又写道谷丰城粮食入仓,灾民吃饭短期内无需担忧,但还是缺药,闫怀文在末尾提及闫二,想让他派人去小安村看看村中还有多少药材,尽快送去。
“怀安,你兄长来信了。”田大老爷又从头到尾扫了一遍,见无甚重要,便直接将书信递与闫二道:“你看看吧。”
闫老二被意外惊喜砸中!
没想到在官衙读书还有这种好处,能接到他哥的信!
他现在阅读基本上没有大问题,也是认识不少字的人了,先快速看了一遍,看到末尾说缺药,眉心不由得拧紧。
村中已无多少成药,前面送去不少,后来一直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聚众进山了。
说不得还得往外边跑一趟,采买一批药材回来。
闫老二默默盘算着。
又细细读了一遍,心里埋怨着,他大哥也真是,就不能多写一点么,用词这么简洁,连想象的空间都狭小许多。
“大老爷,谷丰城我也去过,那边人实在太多了,得疫病的得用药,灾民逃荒过来,一路担惊受怕,到了地方又安稳不下来,心悬在半空也慌。
头疼脑热,伤风跑肚……尤其是老幼体弱,更是三天两天闹病,再加上他们死的人太多,咱们村子就算天天啥也不干上山采药也不够他们吃的。
得上外面找药去。
上回我去了龙兴,边城存药多以外伤药物为主,再去龙兴或是凤鸣,收获不会太多,不如往临海府走,那边今年无风无浪,海路畅通,咱们只要将消息放出去,留几个人在那等着,自然就会有闻讯而来的商人,将药运过来。”
田大老爷道:“你这法子不错,我往谷丰去信,让他们照此来办。”
闫老二:……
我这智慧的结晶您老就这么给出去啦?
许是他的面部表情太过丰富,藏不住心思,田大老爷见之,便问道:“怀安觉得有何不妥?”
哪里都不妥!
“大老爷,谷丰城现今这种情况,出的来人吗?”
他也不用大老爷回答,自己顺着说下去:“他们出不来人,是不是还得找人帮忙,又或是借调人手?”
“那咱不如主动点,直接帮他们办了不就行了,咱出面买药给他们送去,既能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咱们也能……”
闫老二说到这里住了嘴。
他有些反应过来了,哎呀娘嘞,嘴比脑子快是个病得治,他咋突突突说那么多。
“也能怎样?”田大老爷却是不放过他,紧追不舍。
闫老二冥思苦想,总不能说也能跟着赚点小钱,那啥,这只能在心里想,不好说出来的。
他拐了个弯,道:“咱虎踞收完粮没什么事,帮谷丰买药,也是帮咱自己买药,眼看着天一日比一日凉,因着疫病,咱城里的药也不多了。”
看着田大老爷若有所思。
闫老二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
何止虎踞无药,谷丰、永宁,皆是如此。
就像闫二所言,往年边城人口少,不会备下太多药,而今年,关州接收了大批灾民,不光是药,还有粮,所面对的缺口不是一个小数。
虎踞城因连续几年补修边防,库中空虚,其他几城都比虎踞的情况要好。
便是谷丰,遭受如此疫灾,家底也比虎踞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