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二心思转得很快。
说白了,去西州买煤本质上它就是一桩生意。
煤是紧俏货。
乙方需求迫切,甲方又比较难搞。
这么一想,就好理解多了。
世子出面与上层对接,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底下还需要有一些做事的人。
他争取的就是这个名额。
那么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对大老板展示一下他的优势。
闫老二的话匣子打开了。
“……咱从齐山老家走来全凭一张里程图,村里人大多没出过远门,现在想想咱大家伙也是运气好,虽说路上出了不少波折,到底还是平平安安走到关州了。”
“这边冷,咱老家热,这老天爷也不知是咋想的,匀乎匀乎多好,早先买的旧书上记着的烧炭土法没想到还派上用场了。
王爷您明察,咱家可没赚那黑心钱,本本分分烧炭卖炭……就是吧,这些个生意人狡猾,咱要真卖便宜,受惠不到普通人家,那些大户就给包圆了,中间倒一手,再卖出去就不知道是什么价了。
说到底,还是柴炭不够……听闻世子要去西州买煤,要是能在这个节骨眼运来煤,咱就能将炭的价钱降下来,哎幼,那可就太好啦!”闫老二满心期待的说道。
英王还挺喜欢听闫怀安唠叨。
主要是先入为主,知道他就是一个话多的人,倒也不觉得太突兀。
初一听感觉有点土,乡音着实有些重了。
全然不似他见过的读书人。
可听啊听啊,这闫怀安口中没有一句虚的,就直白的大实话,说的又是他们逃荒的见闻和到关州以后起家的营生。
英王便渐渐听进去了。
一边听一边还在感慨,这闫怀安,所历之事当真不少。
这中间数次出现的其兄闫怀文之名,更是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在闫怀安的讲述中,都是他兄长闫怀文拿大主意,他和一众村民予以配合。
闫怀文此人,可谓小安村之定海神针。
英王难得遇上一个见闻多又爱唠的人,热乎乎的火炕坐着,顺口的菜饭吃着,闫怀安出去了一圈,一脸羞涩的拎了两小坛酒回来,小心翼翼的给他倒上……
他抿了一口,不够醇还有些酸涩,王府再拮据,这等劣酒英王也是头一回喝到。
但……配上耳边还在絮絮叨叨的声音,就觉得还好。
……
“你爹要给王爷喝倒啊?”王德善从对面屋子的窗缝看过去,细声问道。
闫玉嘿嘿一笑:“那王爷是贵客,贵客上门,咱不得好好招待吃好喝好么。”
“打的什么鬼主意?”王德善轻笑着问道。
一开始只有小二她爹在说,后面渐渐能听到王爷说话,二人的声音也越来越高,偶尔夹杂些许笑语,便晓得这二人聊得开心。
是以,他们这些人都没有过去打扰。
王爷难得如此尽兴。
“干爷,咱家现在供着永宁城的柴炭用度,压力太大了!”闫玉惨兮兮的说道:“要是煤买不回来,或是买不够数,咱家这买卖就要崩!
我的算术还有买卖经都是和爹学的,他这头名秀才一考完就盘了我的账,好一通凶我,干爷,您感受到我爹的热情了吧,希望王爷也能感受的到,我爹他……想跟世子去西州,不亲眼见着煤拉回来他不放心。”闫玉微微低下头,小声道:“要不是我小不方便跟着,我也想去,咱家炭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能不能保住,就指望这回了。”
王德善眯了眯眼睛,不确定的问道:“有这么严重?”
闫玉点头如捣蒜。
“相当严重,买卖想要做得长久,靠的就是一个信誉,咱跟旁的炭场砸价给生意都抢过来了,就不好再涨,这一涨,别家也跟上再卖,咱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今年的炭价已经很吓人了,着实涨不得。
咱家是新炭场,要是忽高忽低,出尔反尔,日后便难以在行市中立足。
现在的存炭还能支撑些时日,主要是靠木柴贴补,还有城中各处的赈济点,也帮着分担了一些,实际上,不光咱家,各家炭场的存炭都没有多少……
干爷,咱们担心炭价再升高,更担心市面上无炭可卖……”
王德善双眸一缩,面上不动声色,只轻轻点头。
“王叔,你再吃点不?”戚五小声问道。
王德善转身,便看到戚五端着一大碗煮得烂烂的宽面。
“我吃饱了,你们吃吧。”王德善和善的说道。
“小二,那你吃。”戚五根本不用问她饿不饿,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区别只在于个头。
“欸!”闫玉欢快的接过碗,快步走过去,从盆里给自己舀卤。
一边秃噜面条,一边指点还在用刀切面的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