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春雨已下了好几日。
整个铸元城湿渌渌的,不甚齐整的一队人走在大街上,只偶尔能看到一个半个脑袋,瞄到新进城这队人的影子,一个个像受了惊吓的兔子,蒙头瞎撞,拔腿就往胡同小道钻。
他们有这么吓人么?!
闫玉扪心自问着,而后果断摇头。
她这么可爱的宝宝,人见人爱,一定是雨幕阻隔了视线,他们看不清。
“三铁哥,咱们先去官衙。”闫玉对身边人说道:“务必守住各门。”
三铁重重点头,神情严肃,与两列亲卫打马先去。
他自入王府当亲卫,谨记小二的交待,不忙应差,先给人认全。
“万叔叔,你去一趟刑房。”
去岁秋决,重犯已刑。
一旦齐王知晓铸元城失兵,必会迅速补齐兵力。
闫玉:“李叔,人头点清,有那不老实的,一定要带枷上锁,别弄伤自己。”
狱卒的油水来自于囚犯,而边城的囚犯历来穷,榨不出二两油来。
西州诸城在齐王治下已久,西州军少有外府之兵,多是本土征召。
闫老二:对,事实就是这样。
不但铸元的壮丁不保,战场上以狱囚为先锋死士的先例不胜枚举。
唐大人沉默片刻,说道:“人你们可以带走,但卷宗不行,卷宗必须留在本衙。”
快到正堂,闫玉深吸口气。
三铁这份差事最大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闫玉。
三铁的家世看似不比他人,可能被王爷记住,又与闫家亲厚这一层关系,便不会被王府的亲卫们小瞧。
一边感慨她爹搜刮的真干净。
她不但要带走牢房里的犯人,还要知晓城里保甲的姓名住所。
刑房管着讼案、囚犯、捕快、仵作和狱卒的公文档案,也负责城中保甲的管理。
一老一小,还真想出了一份粗略的章程。
他最得上峰看重的地方还在于曾在虎踞官衙内混迹过一段时间的经历,这般年纪的青年,少有待人接物如此舒服之人。
田大老爷牧守边城多年,一身的老成经验。
闫玉此时是嚣张跋扈闫小将军,还能委屈自己摸黑,大手一挥给铸元县衙打了个欠条,没去人家衙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牢房里头的零零碎碎全都搬走。
闫玉不光自己脑补,还正经和师公商议了一番。
城中的军营被她临时征用。
小二少爷,这是府里的下人们私下里对闫玉的称呼。
而三铁也真的争气,打铁还需自身硬,三铁自身可不就硬梆梆的。
而闫玉,天马行空,思想不受局限。
难道真是因为时间不足,人力不足,搜刮的不尽兴?
活动了一下面部的肌肉。
唐大人正襟危坐,再次坐于正堂。
“此次来,有几件事。”闫玉背着小手,语气随意的交待道:“王爷得知铸元城守卫不足,恐城中歹人借机生事,特着虎踞接管铸元狱中犯众,即刻带走,所涉案件卷宗一并交接。”
王府主子们的喜爱才是夯实闫玉在王府地位的基石。
想留下卷宗,是他最后的一点体面和倔强。
闫玉来的路上就在想,她爹为啥会说她不走该多好,又说让她赶紧回来的话。
此城若是血战死守而失还罢,现今乃是关州要挟世子诈开城门,不费一兵一卒便失城夺兵,齐王闻之必怒,难免会迁怒铸元,原地强征。
一行人到了官衙,王府亲卫已封锁各出口。
家里下的酱,积的酸菜,去年晒的渔获……没少往王府捎带,与上峰及一起执卫的兄弟都处得极好。
移交虎踞,是不合规矩,可此时这种情境,唐大人也说不出个不字。
闫玉朝万班头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朝她点了点头。
“这位大人有礼了。”闫玉拿捏着姿态,一副得志猖狂的模样,这也是她路上想的,不好太礼貌,这也是不是讲礼貌的时候,就是威压,就要霸道,才便于行事。
此时已是深夜。
身体素质一流,基本功扎实,耐力超群,亲卫营的日常训练很快就能跟上,游刃有余。
如果说王总管的干孙已经让她在府中如鱼得水。
还是说,有什么事情他不好出面,不好去办?而她这个闫小将军出马比较合适?
闫老二:不不不!我真心就是感慨没人打配合搜刮的不爽,真没别的意思啊闺女!
李捕头笑道:“放心,咱都省得。”
还有不少柴火木炭棉被啥的,不在明面上,都藏的隐蔽,李捕头也没客气全都拉了回来,笑呵呵对大家伙说道:“这些都不在账上,咱还他们是仁义,不还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