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什么……”
被吵到头疼的俞柠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纯白。
她没忍住抬手遮住照射在眼皮上的光线。
她不耐烦的声音刚落下,闹哄哄的病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皆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向躺在病床上若无其事伸懒腰的女人。
躺了整整半年没动的身体刚醒来还是有点僵硬,俞柠旁若无人地活动了下关节,摁下按钮将床升高了些。
做完这一些后,她终于徐徐抬眼望向床尾呆若木鸡的一群男女老少,鼓励性地笑了声,“怎么不继续说了,不是谈到我的遗产该怎么分配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颤抖着手指向俞柠的脸,牙齿掉光两片嘴唇抖啊抖,说的话更是含糊不清,那惊恐的表情堪比在灵堂即将封棺的时候发现里边人突然诈尸了。
几乎所有人共用一个表情。
哪有撞见确诊植物人的亲人忽然醒来的那种惊喜。
俞柠靠在床头,苍白消瘦的脸蛋是货真价实的巴掌脸,浓密的大波浪卷发垂落在病服前,她瞧着众人那精彩纷呈的脸色不由地笑出了声。
这一声可终于切切实实将那群木鸡唤醒了。
“医……医生!快来人!这里诈尸了!”
腰肥体壮的婶婶当即惊吓地冲了出去。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女人好半响才找回了声音,“小、小柠……你你醒了?”
俞柠侧头看向她的母亲,眼神疏远得好像是陌生人,她友好地笑了笑:“是啊,在你说想用我遗产给俞靖坤买房的时候。”
俞靖坤是她亲弟弟,光听名字就能知道家人对这代唯一男孩的疼爱。
而取名俞柠,只是因为俞母怀她的时候爱吃柠檬。
话落,女人心虚得眼神左右乱飘,“我们只是怕你醒不过来,才想着早做打算……”
俞母还知道遮遮掩掩说些场面话,自打她出生就没在意过她的俞父,前大半辈子长在土里后半辈子啃她血肉的男人,震惊过后黝黑的脸上当即露出阴沉的仿若是看仇人的神情。
毫不掩饰地表达着他对俞柠醒过来这件事的不满。
因为她在他眼中早就是死了的。
当惯了封建父权主导下的大家长,觉得儿女的生死也应该由他掌控才对。
“该醒的时候不醒,不该醒的时候又醒了。”他黑着脸低骂一声,“醒过来了就把我们这半年来照顾你的费用结算一下转过来。”
俞柠闻言忍不住颤抖着笑起来,指尖抚上腹部凹凸明显的疤痕,她微笑道:“好啊,给我调出你们平日里照护的证据,不会半年里就来过两三次吧?”
俞父横眉瞪眼:“你……”
证据是拿不出来的,他们今天一大家子从村里赶过来聚在病房里,就是答应了那些媒体拍拍照做个样子的。
“那你就赶紧把赡养费一次性交给我和你妈!”
看样子是不从俞柠身上啃块肉下来誓不罢休。
脑海里050机械声无情提醒:
“宿主,时间有限,请抓紧。”
“很快,就能结束了。”
俞柠回答它。
刚跑出去的婶婶总算拉着主治医生跑回病房里,大嗓门焦虑地嚷嚷:“医生你快看看,她这不是回光返照啊?!”
哪有家人这样说话的?
医生先是震惊苏醒概率仅百分之一的植物人竟真醒过来的同时,暗暗吐槽这家人真不会说话。
“俞女士,我现在给你检查——”
“稍等。”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俞柠打断,只见她礼貌地看过来:“不好意思时间有点赶,医生你可以退后点吗?”
主治医生:“???”
没关系,这在他入行十年来听过的病人要求里还不算上奇怪。
俞柠掀开被子下床,由于四肢还不协调,刚落地的时候身子晃了晃。医生下意识要去搀扶,但是被俞柠摆摆手推拒了。
“医生你退后吧,别伤着自己。”
医生:……怎么感觉事情走向愈发奇怪了。
俞柠一步步走到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亲戚们跟前,漆黑的眼神一寸寸冰冷结霜,唇角携着深意勾起:“好啊,这就还给你们。”
俞家一大家子人的眼睛顿时一亮。
男人正想说她还算识相,话还未出口,下一刻就被扑面袭来的凳子哐哐砸倒在地上!
“你踏马个贱……”
骂人的脏话被左右开扇的巴掌打断在喉咙里,“你这个老东西养过我吗!我吃的穿的上学用的不都是我给别人收庄稼赚来的?你们还有脸问我要赡养费?!”
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弥存之际,俞柠霎时间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两三秒就把俞父扇得脸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