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常司可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人,京城更是他们的地界,旬延逍别说会轻功,就算长了翅膀也逃不到哪里去,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盯好城外的动静。
否则若真中了别人声东击西的计,那才是耽误了大事。
或许谁都想不到,旬延逍悄无声息地潜入京城后,并没有去找百里无衍,而是在一阵左转右转后,最终去到了洛云深在京城的宅子。
进京之初,洛云深原本住在客栈,但他也不是缺银钱的主儿,既然知道一时半会儿无法动身离开,索性直接寻了个热闹的地方买了处宽敞的三进院落,他向来有夜里看医书的习惯,这个时候自然还没睡,他向来敏锐,听到外面的动静心生警觉,下一刻袖子里的银针已经掷了出去。
洛云深内力深厚,就算旬延逍事先有所准备,也不过是将将避过,缓了口气方才躬身请安道:“师伯的武功又进益了许多。”
没错,旬延逍和洛云深相识多年,因着身世的缘故,旬延逍自小在药王谷备受欺凌,若不是有洛云深出手相救,十五六年前就死了,但这事本就是意外,是以并没有多
少人知道,后来洛云深虽然因为旬如栩要嫁给楚天昱的事跟药王谷彻底闹翻,却也一直在暗中相助与旬延逍,也正是因为洛云深的提点,旬延逍又是个资质极佳又性子沉稳的,这才越了那么多身世好的后生,博了旬老谷主的青眼。
这几年,洛云深跟旬延逍多有书信往来,虽然彼此算不得生疏,却也实实在在有七八年没有见面,听到这话方才明白,一边示意旬延逍坐下,一边淡淡道:“你执意孤行,结果如何?”
洛云深背着欺师灭祖的名声,人品着实让人不敢恭维,但却绝没有人敢小看他的智谋,谁能想到,连新一任的药王谷谷主,都是他处心积虑安排的人?
“师伯此言差矣。”旬延逍能有今天,洛云深功不可没,在他面前,旬延逍丝毫没有骄矜之色,只如实道:“若不直接这么做,又怎么能试探出京城这潭水的深浅。”
百里无衍自认为靠着自己的法子拿捏住了旬延逍,却不知旬延逍是故意递把柄给他抓,之后更是将计就计,主动把自己搅进旋涡里来而已。
用他自己的话说:人,谁又是谁的棋子
,不过聪明过了头,看谁都像傻子罢了。
“那你可试探出什么了?”
旬延逍如今虽是药王谷少主,但在洛云深看来,也不过是个才做出点成绩,就有些忘乎所以的晚辈,见其不仅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理直气壮,语气不由更严厉了些,“你可知道一旦被楼墨渊盯上,就彻底处于被动,你在京城的一举一动,都休想再逃过他的眼睛。”
在京城这段时间,洛云深不是没想过有所动作,但谨慎起见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行动,就是想要彻底消耗掉楼墨渊的耐心,可旬延逍不仅初来乍到就兵行险招去‘虎口拔牙’,还自认为已经逃出升天,甚至还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把自己也给暴露了,简直蠢不可及!
“师伯又错了,我从来就没想逃。”在洛云深面前,旬延逍并不想隐瞒什么,只直言道:“师伯可知,那些跟在我身边的护卫根本就不是药王谷的人,而是百里无衍派来监视我的,如今借了楼墨渊的手把他们除掉,皆大欢喜。”
洛云深的顾虑自是有道理的,旬延逍也并非想不明白,但他却不能认同对方的想法,
他很清楚,所有一切的本质都是互惠共赢,百里无衍如此,楼墨渊亦是如此,等着脓包自己消下去要猴年马月,与其慢慢消磨别人同时也消磨自己,倒不如直接挑破,哪怕会付出一些代价,但同时也彻底免去了后顾之忧。
所以这次看似是他在暴露自己,实际上却是直接把百里无衍给暴露了出去,至于百里无衍要如何跟楼墨渊对上,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旬延逍三番几次反驳洛云深的话,洛云深怎么会不明白他另有打算,便也不急着再跟他争辩,只挑眉反问道:“说吧,你现在准备如何?”
私心里来说,洛云深的确不喜欢楼墨渊,但相比于楼墨渊这个真小人,他显然更不喜欢百里无衍那种伪君子,若真能借楼墨渊的手给百里无衍一个警告再好不过。
“自然是早日让楚凝秋心甘情愿地嫁入药王谷。”烛光昏暗,旬延逍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提及楚凝秋时,洛云深眸中的复杂神情,只自顾自继续道:“逍儿知道此事有利也有弊,但从长远计却是势在必行,只是要如何才能做的更稳妥些,还要请师伯示下。”
人总是很难摆脱原生的阴影,就算旬延逍如今成为家主,但低微的出身却始终如噩梦般萦绕在他的潜意识中,所以就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只为了自己的子女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高贵身份,眼下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值得的。
物伤其类,洛云深也是这么过来的,自然比谁都明白旬延逍的心思,可人都是有私心的,明白归明白,但一想到楚凝秋那张跟旬如栩十分相似的容颜,他就很不愿意看着她嫁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