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脉搏比楼墨渊还要虚弱些,楚凝秋本就猜到皇帝体内养着驱动蛊毒的母蛊,正如适才所言,再厉害的蛊虫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在脉搏上留下痕迹,可眼下任凭楚凝秋诊脉诊的再仔细,也愣是没有发现半分蛊虫活动的痕迹。
若不是楚凝秋对自己的医术有足够的信心,这会儿只怕已经要怀疑之前的推测是不是想岔了。
不……还有一种可能。
其实也不怪楚凝秋后知后觉,实在是这种可能性太可怕了些,因为如果蛊虫当真存在于人体之中,又诊不出脉搏,多半是蛊虫已经融进了心脉中。
若真如此,蛊虫怕是已经开始侵袭皇帝的心脏,若不能尽快把蛊虫逼出体内,用不上一年半载,皇帝就会因心脉枯竭而亡。
那么问题来了,是皇帝眼下并不知情,还是他明知道会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却依然为了能牵制住楼墨渊,而不顾自己的安危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九百九的法子?
若是后者,那就太疯狂了。
这样的想法太过骇人,就算楚凝秋心理素质还算不错,也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并没
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敛衣跪了下来,垂眸道:“皇上,臣女……臣女所言只怕是会对您有所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的身子是什么情况,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见状,自然也明白楚凝秋诊出了其中关窍,只道:“朕不想听你说朕的病症有多么凶险,你且说有什么法子可以控制即可。”
“……”
听了这话,楚凝秋越发确定皇帝对蛊虫会对自己身子造成的影响很清楚,而且这些年来已经承受了许多痛苦折磨。
的确是个狠人。
楚凝秋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开口时言语间却丝毫没有提到蛊虫之事,只是担忧道:“皇上脉象虚浮,是需要好好调理的,否则一旦身体继续亏空,只怕……药石无灵。”
楚凝秋这话可谓十分大胆了,基本上就是在警告皇帝若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要直接被葬入皇陵了,一旁的小炎子听得心惊胆战,还不等皇帝开口已是噗通跪下来替楚凝秋求情:“皇上,郡主是受了惊吓神思混乱,这才胡言乱语的,并非有意冒犯圣驾……”
“朕又没问你,你来聒噪什么。”皇帝虽然
身子饱受蛊虫摧残,但脑子却还没糊涂,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小炎子话里的重点,待把目光转到楚凝秋身上时,眉心多了几分疑惑,“丫头,你因何事受了惊吓?”
皇帝自己身子都差到这个地步了,不先顾着调理诊治,反而先询问楚凝秋的事,楚凝秋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反正日日受蛊虫折磨的又不是自己,皇帝不急楚凝秋自然也不急,只垂眸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女……臣女无事。”
对于楚凝秋之前的‘知无不言’,皇帝对她已经没有太多怀疑了,这会儿心里有疑惑,自然是要问个清楚,是以把目光转到小炎子身上:“你说。”
“是。”小炎子在楚凝秋旁边跪了下来,解释道:“奴才最近在宫里听到些流言……说郡主是有人冒充的,并不是真正的楚大小姐。”
小炎子对知进退又从来都不颐指气使的楚凝秋很有好感,又很清楚皇帝绝没有真置对方于死地的意思,这个时候卖对方个人情,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罢了。
这样的话,皇帝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他也对楚凝秋突然之间有了一手这样好的
医术心存疑惑,但他之前从未见过楚凝秋,更没有皇后那般视楚凝秋为大敌的警惕,是以当即蹙眉道:“这种混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宫里竟这般没有规矩了么?”
“奴才身为大内总管内监,却没能约束好宫人,实在罪该万死。”小炎子稍稍停顿一下,又补充道:“皇后娘娘统领六宫,或许娘娘也是听到了流言,这才想着宣郡主进宫问个清楚吧。”
小炎子当然知道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如果就这样大咧咧地把皇后给供出来,不仅把皇后得罪死了,还会引起皇帝的怀疑,倒不如把主动权交给皇帝。
到时候无论查不查的出来什么,总不是他的责任就是了。
“皇上,流言止于智者。”楚凝秋心里暗赞小炎子果然是个好助攻,适时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这些年来京城之中关于臣女的流言蜚语层出不穷,再难听的话也都听过了,眼下这些也着实算不得什么,还是给您诊治调理身子要紧。”
对于楚凝秋相貌丑陋粗鄙不堪的传言,皇帝也是听说过的,再看眼前的楚凝秋跟传言中完全判若两人的模样,心里难免
也多了几分揣测。
难道真是自己疏忽了?
皇帝虽然对皇后没有多少感情,却很清楚这样的事让皇后去查是最合适的,当然,皇后本就是动了这个心思的,若当真想瞒着自己对楚凝秋做什么,最终又事情败露,到时候也怨不得皇帝斥责了。
“话虽如此,却也不可一味委屈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