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翊泓并没有因为刚刚那一巴掌记恨李氏,秦嬷嬷心里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即许诺道:“世子爷放心,奴婢会尽心规劝主子的,只是……主子如今……”
秦嬷嬷的确对李氏忠心耿耿,但再亲厚的关系,本质上来说也只是主子和奴才,若李氏当真彻底厌恶了她,把她赶出国公府甚至一杯毒酒毒死她,都不是不可能的。
忠心是一回事,可若因为忠心而白白丢了性命,却是不值了。
“母亲的情况本世子都看在眼里,这些日子委屈嬷嬷了。”楚翊泓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个,但在院子里说话多有不便,只委婉道:“天气太热,本世子睡不着,不知嬷嬷可否帮本世子下一碗面条来?”
秦嬷嬷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就在楚翊泓和秦嬷嬷一前一后从院子里离开时,一抹躲在树后的娇小身影亦悄然离开,在夜色的掩护下溜进正厅去了。
正厅跟李氏就寝的内间不过隔了一道薄薄的墙,李氏新丧了女儿,哪里能睡的安稳,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警醒起来,冷声呵道:“是谁在外面,不知道本夫人睡觉的
时候不许人打扰么!”
“奴婢打扰了主子休息,罪该万死。”那小丫头也是个机灵的,虽然立刻跪了下来,然而语气中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只故作犹豫道:“奴婢……主子的手受了伤不灵便,奴婢只是担心主子夜里醒来会需要什么东西,秦嬷嬷又被世子爷给叫了去,一时半会儿只怕回不来……”
额?
李氏虽然性子越来越暴躁偏激,却还没有愚蠢到听不出这小丫鬟话里话外的意思,当下冷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夫人面前妄议世子爷,只凭这一点,本夫人就能立刻让人把你拖下去打死!”
李氏可不是什么善待下人的好主子,楚清悠更是个刻薄心狠的,动不动就打骂身边的奴才,这娴月阁的下人每隔几个月都要换上一批,这小丫鬟就是两个月前才来的,她原本就是跪着的,听到李氏的话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但还是咬牙坚持道:“主子明鉴,奴婢万万不敢妄议世子爷,只是关心主子……而已,所以任何事情都不敢对主子有所隐瞒。”
这个小丫鬟名叫云儿,原也是好人家的庶女,奈何父亲犯
了事遭到贬斥,家产也都充了公,嫡母为了多换些银子,打算把她卖到妓馆,她悄悄偷听到半夜跑了这才逃过一劫,辗转到了国公府。
因着庶女的身份,她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内宅里的肮脏事,很清楚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是牢靠的,奴才只能有一个主子,一旦有了二心就是死路一条,哪怕那个人是主子的亲儿子也不例外。
所以,她愿意赌一把,赌刻薄的李氏跟她那个刻薄的嫡母一样,哪怕对身边最亲近的下人也会疑心防备,而这样,自己就可以渐渐得到李氏的信任,在这娴月阁里站稳脚跟。
“你倒是个忠心的,把头抬起来。”李氏起身下床,慢慢走到云儿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冷冷道:“这些日子你就替本夫人盯着秦嬷嬷,若她有什么异动,立刻来向本夫人禀告,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主意,本夫人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么?”
怀疑是一回事,但秦嬷嬷到底是李氏身边用的最久最顺手的奴才,总不能轻易就把人给处置了,总要谋定而后动。
听到这话,云儿很明白自己虽然暂时还没攀上李氏这棵‘
大树’,但眼下这铤而走险的招数却是对了,立刻重重磕了个头:“主子放心,奴婢知道了。”
李氏受了太多气,三番五次被身边所有人逼迫顶撞指责,如今见云儿这般乖觉顺从,自然觉得身心舒畅,淡淡道:“下去吧。”
直到这会儿,云儿才算彻底松了口气,“是,奴婢告退。”
这边,秦嬷嬷提着盛面条的食盒来到楚翊泓的院子,她虽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但跟在李氏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位主子的性子很了解,言语间颇有些担忧道:“世子爷,主子如今越发多疑,若让她知道奴婢时常到您这边来,只怕也是会不高兴的。”
“是本世子思虑欠妥,自明日起,本世子会吩咐人盯着母亲身边其他下人,绝不让她们起乱子。”楚翊泓当然知道自己母亲是个什么德行,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再让李氏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只沉吟道:“明天本世子要亲自去一趟尚书府向外祖父请安,还请嬷嬷随本世子同去。”
李氏显然已经不得宠爱,且才在宫里丢了国公府的面子,楚天朔不来找她兴师问罪就不错
了,绝不可能再给她任何助力,所以她只能求助于娘家。
他总要知道李尚书所谋的到底是什么,才能切中要害,说服对方不跟李氏一起糊涂下去。
额?
秦嬷嬷愣了愣,抬眸看向楚翊泓道:“世子爷,这倒是巧了,夫人适才吩咐奴婢明日去尚书府。”
虽然楚凝秋要出城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楚翊泓并未关注着内